少年麵無表情地拖著身量比他還高的明遂,烏黑的長發高高束於腦後,皮膚被日光映得比腳下的積雪還白。
晚姬眯起一雙狐狸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少年看了一會兒,忽然原地足尖一點,直接從五層高台上飛落下去。
下麵的人感受到一陣勁風後,紛紛抬頭看去,便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黑紗,於是吵吵嚷嚷地讓出一條道來。
不久前還擠得水泄不通的地方頓時宛若退潮的海水一般往兩邊散去。
羋陸隻感覺眼前光線一暗,寒風伴隨著一股沁人的清香撲麵而來,等他有所反應時,一道曼妙的身影已經擋在他和斛律偃之間。
確切來說,應該是擋在斛律偃和明遂之間。
恰巧他又跟在明遂後麵。
雖然那個女人背對著他,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女人的身份。
正是舉辦此次比賽的魔修晚姬。
和前麵十次輪回相比,羋陸算是提前了七八年見到晚姬,他印象中三十多歲的晚姬沉熟內斂、善於隱忍蟄伏,隻有在對斛律偃一見鐘情後,才跟個戀愛上頭的小姑娘似的向斛律偃付諸一腔熱血。
如今晚姬隻有二十多歲,張揚熱烈,像極了一朵綻放得最為燦爛的黑色玫瑰,即便淹沒在人群中,也是最引人矚目的存在。
在場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晚姬身上。
除了一個人。
那便是兩眼都瞎的斛律偃。
斛律偃自然感受到了晚姬的到來,落空的手逐漸緊握成拳,他微微皺了皺鼻頭,聲音嘶啞地問道:“誰?”
晚姬愣了下,隨即捂著嘴輕笑出聲:“你可是第一個達到我要求的人,連我是誰都不清楚?”
斛律偃沒說話,但眉眼間的不耐暴露無遺。
這時,黑煞等人慌裡慌張地從人群外擠進來,小跑到晚姬身旁。
晚姬瞥了眼黑煞:“他便是你說的那個普通人?”
黑煞點頭如搗蒜:“正是他。”
聞言,晚姬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她將斛律偃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輕輕嘖了一聲:“身體的確是普通人的身體,可這臉應該不是普通人的臉。”
話音未落,晚姬倏地傾身逼近斛律偃。
晚姬的動作又輕又快,帶起一陣溢滿清香的微風,溫和地將斛律偃裹挾起來,撩起斛律偃額前細碎的頭發,露出雪白且飽滿的額頭。
僅是眨眼的功夫,晚姬整個人都貼到了斛律偃麵前。
晚姬嘴角噙笑,看似隨意地揚了下手,竟然就這麼憑空捏碎了覆蓋在斛律偃臉上的幻象。
下一刻,斛律偃的真實麵貌完完全全地展現在了晚姬眼前。
晚姬似乎沒想到一個低劣的麵具下麵還藏著一張如此令人轉不開眼的麵容,她猛地怔住,眼裡浮現出一抹不加掩飾的驚豔:“你……”
話剛出口,斛律偃抬手便朝著晚姬的脖子襲去。
晚姬猝不及防,堪堪避開,狼狽地連連後退。
斛律偃沒有和晚姬糾纏的意思,作勢要重新拽起明遂。
可晚姬哪兒會如他的意?
他的手還未碰到明遂的衣服,便被晚姬揮袖擋開了。
“你急什麼?”晚姬有意放輕語調,儘管她的嗓音有些沙啞,可輕聲細語說話的時候彆有一番風情,“既然你是第一個達到我要求的人,那麼我便履行我的承諾,我晚姬向來是個說話算話之人。”
晚姬壓根忘了自己不久前還想偷溜的事,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隻有旁邊的黑煞三人皆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斛律偃安靜片刻,問道:“什麼承諾?”
“隻要是第一個穿過萬蛇坑的人,我便答應他任何一個條件。”晚姬壓低的嗓音裡充滿了魅惑,那雙漂亮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盯著斛律偃,輕聲說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此話一出,圍觀群眾瞬間沸騰了。
萬蛇坑裡的情況一年比一年危險,加上大雪封林,帶頭進去的幾個築基巔峰修者沒有一個活著出來,以至於大家都以為這場比賽會不了了之。
沒想到不過兩日的功夫,就有人從萬蛇坑裡出來了。
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
居然是晚姬主動提出談條件的事,而那個少年既不高興也不激動,平靜得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也不知是不是大家的錯覺,那個少年似乎對晚姬不感興趣。
可若是不感興趣,他怎麼會進入萬蛇坑呢?
然而換個角度想,若是感興趣,他又怎麼會在晚姬麵前連一點反應都不給呢?
就在大家一頭霧水的時候,少年道:“我想要一個人。”
聞言,大家不由得露出了然的表情。
果然如此。
看吧。
這不就提要求了嗎?
本來他們還猜測少年可能是在這個特殊時期無意間誤入萬蛇坑,也誤打誤撞地從萬蛇坑裡走了出來。
可眼下看來,還真是他們想多了。
少年就是衝著晚姬來的,隻是少年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罷了。
想來也是。
晚姬可是魔界之花,是上天入地都難得一見的美人,這世間有哪個男人能拒絕晚姬的誘惑?
就算有,估計也不是喜歡女人的正常男人。
晚姬也笑成了一朵花,鮮豔又明媚,迷人至極,她眉梢微挑,明知故問道:“何人?”
斛律偃抬手指向她。
見狀,晚姬幾乎忍不住從心窩子裡漫出來的欣喜,嘴角快要翹到天上去了,可她並不想讓斛律偃那麼輕鬆地如意,便故作矜持地咳了一聲:“你連話都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指的人是誰?”
圍觀群眾紛紛起哄。
“就是,若想抱得美人歸,豈能吝嗇幾句話的口水?”
“晚姬姑娘是你隨便指一下便能得到的人?好歹說幾句話吧。”
“你要是不說話,我們可不同意你把晚姬姑娘帶走。”
很快,又有人發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