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遂兩眼一閉,又昏了過去。
羋陸把手裡的石頭扔到一旁,撿起長鞭的一頭,吃力地拖著明遂朝斛律偃先前逃離的方向走去。
在林間的雪地裡拖人前行實非易事,羋陸走走停停,累得氣喘籲籲。
這個時候,他開始懷念小圳了。
不得不承認,儘管小圳跟蹤他們的目的不純,可在某些時候,還是很有用處。
羋陸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斛律偃有沒有變換方向,他隻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走。
總歸斛律偃有找到他的法子。
說來也是慶幸,後來他在河邊看到了斛律偃的身影。
那條河橫在樹林中間,河麵很寬,有部分水結了冰。
斛律偃便站在沒結冰的那部分水裡,腰部以下的衣服全被河水打濕。
冬日的河水,可想而知有多冷。
可斛律偃壓根感受不到似的,又在河水裡當起了木頭人。
羋陸把長鞭扔到地上,走到河邊,蹲下身,用指尖探了下河水的溫度。
冷得他打了個哆嗦。
他噌的手收了回來,用另一隻手狠狠搓了兩下,才感覺溫度回暖。
再抬眼看去,斛律偃應該是察覺到了他的到來,居然徑直往河水深處走去。
不多時,河水淹沒了斛律偃的肩膀,打濕了斛律偃垂在身後的馬尾。
羋陸見勢不對,忙不迭站起身,兩手放到嘴邊,揚聲喊道:“斛律偃,你要去哪裡?”
可惜斛律偃連頭都沒有回,
不過在河水即將沒過脖子時,他忽然站住不動了。
“斛律偃!”
斛律偃終於有了動靜,他緩慢地轉過身,用那雙空洞的眼眶凝望羋陸所在的方向。
羋陸被斛律偃奇怪的行為驚得臉色發白,目不轉睛地盯著斛律偃隻在河麵上露出的一顆腦袋,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發虛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斛律偃沒有說話,沉默地凝望著他。
若非十分確定斛律偃的眼眶裡沒有眼球,羋陸會再次懷疑斛律偃其實看得見。
事已至此,羋陸不打算再多勸,他回到明遂身旁坐下,索性等斛律偃自個兒上岸。
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斛律偃終於想通回來了。
原本雪白的臉被凍得白成了一張紙,嘴唇發青,烏黑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濕透的衣服上,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
羋陸已經不想問其緣由了,一聲不吭地從乾坤袋裡拿出備用的衣褲塞進斛律偃懷裡。
期間,他的指尖無意從斛律偃的手背上擦過。
誰知斛律偃倏地臉色大變,像是碰到了洪水猛獸,急急忙忙地往旁躲去。
羋陸簡直一頭霧水。
他懵逼地看著往旁躲了少說五六米的斛律偃,愣了許久,喃喃開口:“你到底怎麼了?”
斛律偃飛快地搖了搖頭,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羋陸心知自己問不出什麼,便懶得再問,轉而催促道:“快把衣服換上,免得著涼了。”
這件事過後,羋陸便感覺斛律偃在有意無意地避著他。
彆的不說,就說斛律偃尤其喜歡握住他手腕的這個動作,後麵基本上沒再做過了,甚至連碰他一下都沒有。
雖然羋陸心有疑惑,但轉念想到這種發展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便假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再也沒有向斛律偃提起過那天發生的事。
又過了兩日,他們成功來到藥宗堂附近。
藥宗堂作為修真界裡亦正亦邪、兩邊都討好又兩邊都不討好的存在,樹敵頗多,因此他們的宗門並不像尋常宗門那般大大方方地建立在某個地方,而是用層層疊疊數不清的陣法包裹起來。
若是斛律偃和羋陸直接找來,興許要費上一些功夫才能找到藥宗堂的入口。
但斛律偃手裡還拖著一個明遂。
斛律偃攥起明遂的衣領,二話不說地往前一扔。
依然昏迷的明遂在雪地上咕嚕咕嚕地滾了兩圈,停下來後,姿勢怪異地躺在雪地上。
躺了片刻,便見不遠處的空氣開始扭曲變形,並以極快的速度憑空浮現出一麵細密的雕花,顏色也由淺變深。
在羋陸驚訝的目光中,那片空氣逐漸凝結為一扇深黑的門。
那扇門便是通往藥宗堂的門。
斛律偃問:“看見門了嗎?”
羋陸嗯了一聲:“看見了。”
斛律偃道:“走吧。”
聞言,羋陸心中的猜測一下子確定了七八分。
斛律偃果然和藥宗堂有過往來。
所以斛律偃不辭千辛萬苦地把明遂從萬蛇坑裡拖過來,便是為了打開藥宗堂的門?
以前的羋陸會這麼以為,可這會兒看著那扇黑漆漆的門,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想。
斛律偃想要的……
或許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