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斛律偃不知道他們藥宗堂正在掘地三尺地找他嗎?還傻乎乎地自己送上門來?
可不等平榮等人消化完這個事實,便見斛律偃恢複到了麵無表情的模樣,他對著繆陰歪了歪頭:“你不是在找明德義嗎?”
震驚過後,一股前所未有的惱意從繆陰心窩裡爬上來。
他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還會被斛律偃這樣的毛頭小子欺騙,想到不久前斛律偃的故弄玄虛和趾高氣昂,他更是氣得要把一口牙咬碎。
好一個斛律偃!
既然走著上來,就彆想走著下去!
繆陰勉強壓下內心滔天的怒火,兩眼陰沉地緊盯斛律偃:“宗主人呢?”
“在你手裡。”斛律偃的聲音很輕,隱約化作一根絲線牽引著繆陰低頭看去。
隨後繆陰的目光落在了始終被他拿在手裡的化屍珠上。
這顆化屍珠是明德義&#303...40;本命法器,繆陰沒找到機會安置它,也不敢隨意把它放進自己的百錦囊裡,便隻能一直拿著。
儘管這是他第一次觸碰明德義的化屍珠,卻不是第一次見到明德義的化屍珠,他分明記得明德義的化屍珠和嵬生的化屍珠有所差彆,明德義的化屍珠是一顆暗藍色的珠子,裡麵色彩漸變,由淺入深,詭異得駭人,並且珠子的表麵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而他手裡的化屍珠顏色濃鬱到幾乎成了黑色,看不清裡麵漸變的色彩和外麵籠罩的霧氣。
若非繆陰從上麵感受到了明德義的靈力和氣息,他都不敢相信這顆陌生的珠子是明德義的化屍珠。
不過斛律偃的話是什麼意思?
宗主在這顆化屍珠裡?
感覺自己被戲耍的繆陰臉色迅速轉為紫紅,他另一隻手捏得咯吱咯吱地響,咬牙切齒道:“我問你宗主在哪裡!”
“在你手裡。”斛律偃還是那句話,末了,他似是好心地補充了一句,“在那顆珠子裡。”
繆陰嘴角抽搐,牽動臉上乾枯的皺褶,形成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猙獰表情:“你耍我?”
斛律偃不急不緩:“你再仔細看看。”
聞言,繆陰還真的低頭仔細看去,但他並不是聽了斛律偃的話,而是忽然察覺到了手裡逐漸增加的重量。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手裡的化屍珠好像越來越重了。
還未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何事,便陡然聽見身後響起平榮等人的驚叫聲。
“繆長老!你看珠子!”
“天!這是怎麼回事!”
隻見化屍珠的表麵再次被霧氣籠罩,卻是讓人膽寒畏懼的黑色,黑色的霧氣猶如流水一般從化屍珠裡湧出來。
僅是刹那,霧氣淌了一地,化為一片已為實質的黑水,蓋過了厚厚的積雪。
繆陰拿著化屍珠的手遲鈍地感受到了一陣劇痛,他身體猛顫,下意識把化屍珠扔進黑水裡。
下一刻,繆陰和平榮等人看見了自己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畫麵——
數不清的乾屍傀儡從黑水裡爬出,如枯樹般布滿裂痕的手上凝結著大片的血汙,發黑的長指甲在積雪裡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乾屍傀儡!
是宗主和嵬生的乾屍傀儡!
為何他們的乾屍傀儡都被裝在宗主的化屍珠裡?為何他們的乾屍傀儡都能被斛律偃召喚出來?
平榮臉色煞白,身體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
沒等他想明白這兩個問題,腳踝上倏地一緊,低頭看去,是一隻乾屍傀儡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長指甲隔著褲腿劃破了他的皮膚。
白色的褲腿立即滲出鮮紅的血。
平榮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隨即,張嘴發出驚恐的叫聲:“啊——”
其他人嚇得扭頭就跑,卻跑不過源源不斷地從黑水裡爬出來&#...30340;乾屍傀儡,乾屍傀儡如潮水般地淹沒了他們,黏著血絲的黑牙咬上他們的臉頰和脖頸。
痛苦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空氣中的血腥味漸濃,隱約彌漫上一層薄薄的血霧。
繆陰早已被這一幕震撼得四肢發麻,他雖為金丹修者,但因年事已高,實戰的經曆少之又少,眼前幾乎被鮮血染紅的畫麵讓他的理智轟然炸開,冷汗唰的一下爬滿整個背脊。
緊接著,他眼睜睜看著斛律偃彎腰從黑水裡拖出一具屍體。
那具屍體已□□屍傀儡啃咬得亂七八糟,身上沒一處好地方。
屍體的臉朝著繆陰。
因此繆陰很輕易地認出了屍體的身份。
明德義……
正是他們藥宗堂苦苦尋覓了許多天的明德義。
明德義已經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繆陰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
他咬牙從百錦囊裡召喚出本命錘,提錘要上,卻被數個乾屍傀儡牽製。
他一錘砸碎一個乾屍傀儡的腦袋,又反手錘破一個乾屍傀儡的胸膛,他兩眼充血,整張臉被憤怒覆蓋。
“斛律偃!你竟然殺害我們宗主!”繆陰怒吼,“我要你給我們宗主償命!”
可惜他還沒靠近斛律偃,又被撲上來的乾屍傀儡包圍。
乾屍傀儡數量眾多,宛若飛蛾撲火,被他一個個的砸碎腦袋。
他累得氣喘籲籲,身上沾滿了乾屍傀儡身體裡濺出來的血汙。
然而無論他多麼賣力,都無法將所有乾屍傀儡消滅。
這些惡心的東西甚至越來越多,跟流水似的斬也斬不斷。
在一片血紅的視線中,繆陰眼睜睜看著斛律偃拖著明德義的屍體走進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