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偃沉默許久,緩緩翹起嘴角,笑著和羋陸對視:“你為何離開?”
羋陸想了想:“也許出於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
“那是什麼原因?”顯然斛律偃沒有聽明白羋陸的意思,他茫然地望著羋陸,“不可抗力是何意思?”
“就是說不能預見、不能避免並且也不能克服的原因。”羋陸說,“比如狂風、暴雨、地震、妖獸這些人力不可抗拒的因素……”
話未說完,就被斛律偃匆忙打斷:“不會的!”
羋陸愣了下,沒再出聲。
“我不會允許這些小事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不,任何人或事,都不能分開我們,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斛律偃拿過羋陸放在他發間的手,“除非你自己離開。”
“……”
“羋陸,我可以放你做任何事。”斛律偃抓著羋陸的手逐漸攥緊,“要是你不開心了,你罵我、打我吧,甚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隻要你想,我都願意。”
羋陸喃喃:“我……”
“但你不能離開,哪怕是因為生我的氣而離開也不行。”斛律偃臉上掛著好看的笑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你離開的話,我也會生氣,到時候我無法保證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羋陸話音一頓,再次把已經湧到嘴邊的話吞下肚子。
“我可能會折斷你的手腳,可能會找條鐵鏈把你套牢,可能會將你裝進法器裡隨身攜帶……”斛律偃深吸口氣,及時打住了源源不斷從心裡冒出來的可怕想法,即便這些想法早已在他腦海裡來回出現過千遍萬遍。
他親了親羋陸的手背,把腿上的衣擺往旁一掀,拉著羋陸坐到他的一邊腿上。
羋陸臉色蒼白,卻格外聽話,乖乖坐在他腿上。
斛律偃見狀,忽然開始心疼,他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隨後摸上羋陸冰涼的臉頰,像哄孩子似的:“抱歉,我說笑的,我就是想嚇嚇你,這樣你就不會想著離開了。”
羋陸歎了口氣。
“我不會那樣對你,我怎麼會那樣對你,我舍不得,我寧願那樣對我自己。”斛律偃收斂了笑容,低聲念叨。
“斛律偃!”羋陸驀地雙手捧住斛律偃的臉,迫使斛律偃和他對視,他認真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你。”
斛律偃的表情有些呆滯,似乎難以相信羋陸的話。
羋陸抿了抿唇,麵對斛律偃那張近在咫尺的豔麗臉龐,竟然感覺心跳變快,連呼吸也略微急促起來。
好在這些變化並未持續太久,片刻,他的心湖中的漣漪蕩完,便回恢複到了之前的平靜。
“我說過,除非你趕我走,不然我不會走。”
離開了斛律偃,他沒有了目標,連方向都找不到了。
所以不管斛律偃好與不好,在這個世界裡,斛律偃就是他唯一的歸宿。
羋陸說完,低頭親了親斛律偃的嘴唇,“彆想太多了。”
聞言,斛律偃仿佛漸漸放下了心裡的包袱,他靠近羋陸,小心翼翼地碰了下羋陸的下嘴唇。
氣息噴在羋陸的臉頰上,有些癢,有些燙。
儘管斛律偃緊張到身體繃得筆直,可他的動作又輕又緩,纏著羋陸慢慢廝磨。
羋陸坐在斛律偃的一條腿上,又被斛律偃摟著腰,怎麼都感覺這個姿勢不太對,當他往後退時,險些從斛律偃的腿上栽下去。
他不得不用雙手圈住斛律偃的脖子。
不一會兒,斛律偃的態度越來越強勢,幾乎讓羋陸退無可退,羋陸的手指攪緊斛律偃的後領,白皙的腕上青筋畢現。
隨後,他整個下嘴唇都被輕輕咬住。
“唔……”羋陸不適應地皺起眉,忍不住用一隻手推了推斛律偃的胸膛,含糊不清地說,“你彆這樣……”
斛律偃彎起眼,看著羋陸的臉越來越紅,紅得猶如能滴出血來,他卻是眼裡的笑意更甚了。
對於羋陸的求饒,斛律偃不僅沒有退讓,還得寸進尺了。
羋陸察覺到斛律偃的動作後,霎時渾身一震,隨即嚇得立即要從斛律偃的腿上站起來。
誰知斛律偃似乎預料到了他的行為,摟在他腰間的手猛然用力。
羋陸剛起了一些,就被斛律偃用力按了回去。
下一瞬——
羋陸明顯感覺到撞到了什麼東西。
“你……”羋陸隻來得及擠出一個字,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大概猜到了那是什麼。
羋陸完全僵住了。
斛律偃從後麵將他抱住,習慣性地把臉埋進他的頸窩裡,喘息聲十分沉重,仿佛在極力壓抑著什麼:“羋陸……”
羋陸喉頭發乾:“你先鬆開。”
“羋陸。”斛律偃的聲音很悶,又在他的頸窩裡吸了幾口氣。
羋陸彆扭得身體直往前傾。
幾個無妄幫的人在門外等了良久,見主位上的兩個人還沒有膩歪完,可外頭情況緊急,他們商量片刻,咬著牙一起走進去。
廳裡的郝旭日死在血泊之中,手持長鞭的無妄幫弟子安安靜靜地垂首站在一旁,宛若聽不見主位上兩個人的說話聲。
直到那幾個人走進來,他才略微抬了下眼皮子。
那幾個人走到羋陸和斛律偃跟前,不約而同地屈膝半跪。
有人開口:“幫主。”
羋陸好似看到救星一般,趕忙說道:“有人找你!”
斛律偃不安分的雙手終於停了下來,麵色冷淡地從羋陸的肩膀後頭探出一個腦袋,他雙手仍舊摟著羋陸的腰,下巴親昵地擱在羋陸的肩膀上。
半晌,斛律偃才懶懶地問:“何事?”
“有五個城鎮的城主知道了醉城易主的事,這會兒正在趕來的路上。”
斛律偃嗯了一聲。
那人繼續道:“屬下會隨時讓人盯著,有任何變故都會第一時間告訴幫主。”
斛律偃嗯了一聲。
那人安靜了下,才忐忑問道:“幫主,那幾個城主乘坐的是飛行法器,約莫四五日便能趕到醉城,我們是否需要提前做準備?”
斛律偃想也不想地說:“你問他們是否願意歸附於我,願意者,帶來見我,不願意者,全部殺掉。”
這話一出,不光那人,連同其他人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但他們很快齊聲道:“遵命。”
那幾個人走後,斛律偃終於有閒工夫瞥向郝旭日的屍體,他冷冷淡淡地下了吩咐:“把他的衣服扒光,屍體掛在城門口,掛到腐爛為止。”
守在屍體旁的無妄幫弟子趕緊半跪應道:“遵命。”
隨後屍體也被拖走了,偌大的廳裡隻剩下羋陸和斛律偃兩個人,以及淌了滿地的血水和濃重到快要凝為實質的血腥味。
羋陸掰開斛律偃摟在他腰間的手,起身拽了拽斛律偃的袖口:“這裡味道好重,我們出去走走吧。”
斛律偃很容易就被他的動作取悅了,笑著起身:“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