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你們看到天上那團黑霧沒有?貌似就在七星昆侖劍的正上方!”
“我見過那團黑霧!”有個男人大聲說道,“去年的拔劍日上,聞人家安排了三個少年拔劍,當時七星昆侖劍上就有黑霧生出,但凡沾上黑霧的人,輕則皮開肉綻,重則當場沒了性命。”
旁邊立馬有人附和:“我也見過那團黑霧,聽說是七星昆侖劍的劍靈在作祟。”
“真的假的?”
“此事還能有假?”
黑霧在半空彙聚成龍卷風的形狀,並且不斷卷走周圍的空氣,大有覆蓋整片天空的架勢。
風聲轟轟作響。
天上的景象正在發生著肉眼可見的變化。
原本躲在屋裡的百姓紛紛從門窗探出腦袋,驚恐萬狀地望著天上的景象。
黑霧逐漸向四周蔓延,遮擋了白日的光線,以至於正午時分看上去竟然和黃昏時分沒兩樣。
突如其來的異變讓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有些膽子稍大的人組隊跑去七星昆侖劍那邊查看,便發現安靜了整整一年的七星昆侖劍不知何時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
“七星昆侖劍有反應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有人碰了它嗎?”
“哪兒有人敢碰它?肯定是它自己產生反應的。”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這時,不知誰說了句:“你們說是不是外麵那個魔頭讓七星昆侖劍產生反應了?”
立即有人反駁:“怎麼可能?七星昆侖劍是我們正派的寶物,在京城封閉了十多年,怎麼可能和那個魔頭扯上關係!”
“可那個魔頭也是斛律家的人啊。”
此話一出,反駁的人沉默了。
半晌,才有人不太確定地接過這個話頭:“七星昆侖劍是斛律婉的本命劍,斛律婉身為正派第一世家的大小姐,向來是個俠膽心腸、是非分明之人,斷不會和魔界產生任何瓜葛,她的本命劍更不會違背她的意誌臣服於一個魔頭。”
“就是,那個魔頭姓斛律又如何?從他踏入魔界的那一刻起,他便和我們正派不再相乾,更不再是斛律家的人。”
然而話是這麼說,可七星昆侖劍非但沒有停止顫動,還隱隱有要從土地裡掙脫出來的感覺。
很快,有人意識到不對,一邊拽著身邊的人匆忙後退一邊揚聲說道:“七星昆侖劍要出來了,大家注意避讓!”
話音未落,震感陡然延伸到眾人腳下,甚至有大半的人還未作出反應,一陣濃鬱的黑霧猛地從土地裡噴湧而出。
刹那間,血腥味彌漫,哀嚎聲此起彼伏。
隻要是沾上黑霧的人都一下子皮開肉綻,方才說得有多激烈,現在叫得就有多慘烈。
死亡之氣在半空中鋪陳開來,裹挾著衝天的怒意和恨意,和黑霧相互交織、纏繞,化作一聲聲風嚎鬼泣。
日光驟暗。
隻有強烈的風吹得眾人東倒西歪。
仿佛災難來臨。
腳步聲、尖叫記聲、呼喊聲奔襲而來,如一個堅固結實且密不透風的罐子牢牢地蓋住了這片土地。
絕望和震驚在每個人臉上浮現。
他們親眼看著七星昆侖劍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土地裡拔出,黑霧沿著顫動的劍身翻騰。
似乎有一道聲音夾雜在顫動的嗡鳴中。
低沉,喑啞。
並且在呼喚著什麼。
看到這一幕的眾人都覺得頭皮發麻,甚至喉管被扼住,快要不能呼吸了。
那可是七星昆侖劍!
那可是斛律婉的本命劍!
為何上麵沾染了如此重的魔氣和殺氣?
它不再是正義之劍,而是經過鮮血洗禮的屠命之劍。
眾人再也不敢在此處逗留,爭先恐後地想要逃離。
混亂之中,七星昆侖劍被卷入黑霧的漩渦中心。
下一瞬,狂風如海嘯般撲來,原本集中的黑霧在天上炸開。
白天變成黑夜。
一時間什麼都看不見了。
-
斛律幸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怎麼會輸得如此容易?
他的兒子怎麼會死得如此容易?
倘若是夢,那必定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起來的噩夢。
此時此刻,他隻想趕緊從夢中醒來。
可事實證明,他沒有做夢。
因為斛律偃眼中的仇恨是如此真實,那雙黝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幾乎和十多年前斛律婉的眼睛一模一樣。
而他最討厭的就是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目睹了他的狼狽、他的不堪、他的求而不得,他拚儘全力都無法得到的東西卻通通被他的父母擺放在了那雙眼睛的主人唾手可得之處。
斛律婉。
又是斛律婉。
十多年過去了,他仍舊生活在斛律婉帶來的陰影之下。
斛律婉這個名字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他至今無法走出的夢魘。
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兩臂皆失,隻能躲不能攻。
斛律偃也沒有直接殺掉他的意思,像是貓逗老鼠一樣,慢吞吞地逗著他,嘲諷地看著他拚命躲避的樣子。
他似乎回到了多年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