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一股子由心而生的涼意竄向羋陸的四肢百骸,他手腳冰涼,仿佛連呼吸都帶著寒氣。
“六六,他還有半顆心臟在你這裡啊。”羋何峰神情凝重地出聲提醒,“無論他想不想拿回去,你們都不會長久的,與其分開時那麼痛苦,不如早些將這段感情淡化下去!”
羋陸麻木地望著羋何峰,當渾身涼到極致時,他的一顆心也慢慢地冷了下來。
為何會這樣呢?
太殘忍了。
這對斛律偃來說真的太殘忍了。
他甚至覺得斛律偃不是原書的男主,他從未見過如此慘的男主。
“六六,你就彆去了好嗎?”古秋輕聲開口,“你留在家裡陪陪我和你爹,我們一家人分開這麼多年,都沒有一起過過舒坦日子,等斛律偃那個孩子回來了,等這件事解決了,不管是什麼結果,我和你爹都認了。”
羋陸垂眸看著古秋拉著自己的手,那雙手的皮膚十分白皙,手指格外細長,由於長年累月練劍磨藥的緣故,指尖和指腹生出了細微的繭子,皮膚也略微鬆弛。
可就是這雙手,親自將他撫養成人。
即便曾經的他沒有自主意識,無法控製自己的言行,卻也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這雙手給他穿衣梳發時的溫柔和愛意。
雖然這是一個虛假的世界,但是在那個真實的世界裡,從未有人如此對待過他。
他血緣上的父母視他為無物,從他出生開始,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曾有過。
如果可以,他是願意留在這裡的。
羋陸傾身而去,輕輕抱過古秋,他歎息道:“娘,是兒子對不住你。”
-
出去時,外麵陽光正好。
斛律偃隻身站在陽光下麵,烏黑的長發梳成高馬尾,末端被陽光染成了淡淡的金黃,露出線條流暢的側顏。
他身形筆直,本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地麵,聽見羋陸走近的腳步聲後,他立即轉過頭來,對著羋陸展顏一笑。
陽光把斛律偃的皮膚襯得潔白如雪,嘴角勾起的弧度盛滿了無限笑意,他喊道:“六六。”
羋陸心頭微動,很快,繃在他喉管裡的那口氣緩緩吐了出來。
“讓你久等了。”羋陸走過去牽起斛律偃的手,在這麼暖和的天氣裡,斛律偃的手仍舊泛著涼。
羋陸忍不住抬起斛律偃的手搓了搓。
斛律偃問他:“你跟他們說好了嗎?”
羋陸點頭,眯眼笑道:“說好了,他們同意了。”
“嗯。”斛律偃說,“我們走吧。”
這次他們還是選擇乘坐馬車。
車夫是周尚,馬車裡隻有斛律偃和羋陸兩個人。
一路上馬車顛簸,掀開窗簾往外瞧,幾乎瞧不見什麼人,隻有金黃的落葉鋪得滿地都是,被秋風吹拂,打著旋兒在地上起舞。
等馬車駛出京城的大門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放眼望去,是廣闊的土地和金黃的麥田。
秋風從窗外灌進來,撩起羋陸額前的碎發。
斛律偃目不轉睛地盯著羋陸看了一會兒,忽然湊過來在羋陸的唇畔上親了一下。
馬車裡沒有他人,這會兒羋陸倒是不害羞了,轉頭含住斛律偃的嘴唇。
斛律偃愣了下,抬手就要禁錮住羋陸的後腦勺,試圖加深這個吻。
誰知羋陸一下子往後靠去,直接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他笑著對斛律偃眨了眨眼:“看風景。”
斛律偃自然不覺得外麵的風景有什麼好看的,可羋陸都這麼說了,他也不會掃了羋陸的興致,便和羋陸一起擠在窗前。
羋陸把臉頰擱在他的肩膀上,半是感慨半是遺憾地說:“我從小在京城長大,竟不知京城外麵還有如此養眼的景色,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斛律偃用下巴蹭了蹭羋陸的腦袋,無聲地安慰著他。
其實羋陸也很喜歡這樣和斛律偃貼在一起,身邊有個人和自己靠著,也就沒那麼孤單了。
他不由自主地抱緊斛律偃,抱著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他說:“我還有一些話想問聞人正,你彆讓他死了。”
“好。”斛律偃在羋陸的發旋上親了親,“我已經叮囑過司徒高陽了,會留聞人正的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