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偃愣愣地看著羋陸。
半晌,他眼中的茫然宛若被陽光驅散的晨霧,一點點地朝四周散去,留下的隻有慢慢浮上來的歡喜。
羋陸甚至看見斛律偃的眼眶逐漸泛紅,微微張開的嘴唇有些顫抖。
就在羋陸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斛律偃的吻猶如狂風暴雨一般地驟落而下,他摟在羋陸腰間的手也順勢往上,不輕不重地捏住羋陸的後頸。
羋陸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被人捏住後頸的貓,渾身的神經都在這一刻緊繃起來,他伸手扯住斛律偃胸前的衣衫。
片刻,他將衣衫往兩旁扯去。
車廂外麵夜色濃重,周尚正專注地驅趕著馬車。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受到身後的車廂裡傳來些許動靜,他眼神一凜,下意識地繃直身體。
再仔細一聽,又沒有動靜了。
周尚拽緊韁繩,猶豫片刻,起身要進車廂裡看看。
可還沒進去,便發現了車廂裡設下的結界。
這下饒是周尚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把臉往旁扭去,僵硬許久,在涼颼颼的夜風中,一陣明顯的熱意爬上他的臉頰。
他趕緊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坐好,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漫長的黑夜過去後,周尚終於迎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與此同時,身後的結界被人撤下,斛律偃的聲音響起:“到了嗎?”
周尚連忙回道:“回幫主,快到了,已經能看見鄂城縣了。”
斛律偃抬頭朝前方看去,果然看見了鄂城縣淹沒在晨曦中的朦朧輪廓,他點了點頭:“加快速度。”
“是。”
-
自從聞人家被逼來鄂城縣投靠斛律家後,鄂城縣的看守便越來越嚴格,如今甚至到了每個進入縣城的人以及每輛進入縣城的馬車都要登記的地步。
好在周尚早有準備,在幾個埋伏於鄂城縣的無妄幫弟子幫助下,輕輕鬆鬆地用假身份蒙混過關。
相較於京城,地理位置偏遠的鄂城縣就要熱鬨得多了,大街上人來人往,街邊的鋪子門庭若市。
馬車一路上慢慢悠悠地穿過鬨市。
最後,他們來到一處鬨中取靜的宅子前。
這裡是無妄幫的地盤,在藺崇還是無妄幫的幫主時,便讓手下的人修建了這處宅子,藺崇本想帶著妻子搬來這裡遠離正魔兩界的是非紛擾,誰知宅子修建好了,他的妻子卻被搶走了。
時隔三四十年,這處宅子一直空著,直到斛律偃和羋陸從京城出發,收到消息的無妄幫弟子才將這處宅子裡裡外外地打掃了一遍。
奔波了兩三個月加上昨夜一宿沒睡,羋陸實在疲憊,剛沾上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等他醒來時,窗外的天色已經由亮變暗。
斛律偃坐在床邊,輕輕拉著他的一隻手,正在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可沉思的目光又像是在透過他看著彆的什麼東西。
羋陸動了動被斛律偃拉著的手。
斛律偃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看著羋陸的目光一下子有了焦距,連嘴角的弧度也被帶了起來。
“這麼快就醒了。”斛律偃附身親了親羋陸的額頭,緊接著他的吻往下落去,落在了羋陸的嘴唇上。
但斛律偃沒有深吻的意思,隻是蜻蜓點水地碰了碰羋陸的嘴唇。
斛律偃問:“餓了嗎?”
羋陸搖了搖頭,他和很多修者一樣處於半辟穀的狀態,十天半個月不進食都是常態,有時候一日三餐的次數多了反而有所影響。
這才說了幾句話的功夫,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一些。
斛律偃鬆開羋陸的手,起身點亮屋裡的燭台。
羋陸從床上坐起來,看在床頭看著斛律偃的身影:“你方才在想什麼?”
斛律偃回到床前,重新坐到床邊,他牽起羋陸的手,眉頭微蹙地說:“我在想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麼事?”
“我感覺到了我的心臟也在鄂城縣,而且它所在的方向正是斛律婉所在的方向。”說到這裡,斛律偃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些,他似乎有些猶豫,不過猶豫過後,他還是把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我懷疑我的心臟和斛律婉有關。”
其實斛律偃早就知道他的心臟在鄂城縣。
以前他隻能模糊地判斷出那些人的大概方向,如今他的功力大漲,自然能輕鬆感知到那些人的具體位置和行動軌跡。
不久前他的雙手跟著持有者來到了京城,然而他的心臟分毫不動,始終安安靜靜地呆在鄂城縣。
他原以為他的心臟持有者是聞人正部署在鄂城縣的心腹,打算等到處理完斛律婉的事後再去找那個人。
可就在羋陸休息時,他讓周尚去探了一下斛律婉的位置,結果發現斛律婉所在的方向和他的半顆心臟所在的方向完全一致。
這讓他不得不產生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