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福地櫻癡來說, 遇見風信彌野的時候,再一次體會到了戰爭的殘酷。
不是指她的父母將她送上戰場的行為,而是她的異能力「歸零」。
戰友三島曾經在幾個月前提到過, 沒想到幾個月後她就真的出現在了戰場上。
那份近乎神賜的異能力,簡直是引誘著無數人爭搶的無價之寶。
所幸,有三島和她的父親為她遮擋來自內部的覬覦。
想到他因為國家的命令而不得不拷問、處決的婦孺兒童,福地櫻癡內心難免有些安慰。
至少這朵稚嫩鮮活的小櫻花沒有因為戰場而枯萎、衰敗。
是的,小櫻花。
他將風信彌野稱作是故裡那柔軟又美好的櫻色花朵, 嬌豔而秀妍地開放, 是獨一無二的那種驚豔。
是他珍而重之的生命光輝, 不能宣之於口的無上珍寶。
當年, 他邀請小櫻花加入「獵犬」被拒, 便索性將她暗中推向了異能特務科。
這個成立時間算不上長久的部門,有著國家特批的權限,是在一定程度能夠淩駕在法律與規則之上的隱秘部門。
把小櫻花安置在那裡,是再好不過了。
他知道夏目漱石, 因為另一位軍中故友委托這位先生接走了小櫻花。
這其中有他的暗中幫忙。
福地櫻癡無言, 靜默地站在角落看著對方帶走了風信彌野。
帶走小櫻花,讓她遠離並不光彩的陰影,在光明裡、在陽光下儘情地盛放吧。
而他會背負上世人無法理解的理想與信念, 沉默著獨自行走,即使前路曲折而暗淡無光也無所畏懼。
哪怕不幸失敗, 他唯一的珍寶也不會被牽連。
所以,為了那個世間不容的理念,他會賭上自己其他僅有的一切, 竭儘全力去踐行「國家的消滅」。
關於「天人五衰」, 曾是三島君隱約的構想, 他不過是接手完善並踐行罷了。
即使與發小分道揚鑣,即使與「獵犬」初衷背道而馳,即使……連小櫻花也沉默以對。
他是知道的啊,不存在體之美的缺陷就是這樣完美的製度是不容於世的。
無人認可、無人理解,亦無人並肩而行。
所幸,他並不需要其他人的認可與理解,隻求小櫻花不對他拔劍相向。
然而,世間的一切往往便是與個人的理念相互違背。
人生的悲喜劇,莫衷一是。
哪怕他百般規避,小櫻花到底還是被牽扯到了「天人五衰」的計劃之中。
她來尋回書頁了。
福地櫻癡看著對麵拿著軍刀,麵色冷淡的風信彌野不禁沉默不語。
為什麼呢,為什麼連你也不認可這樣的理念呢?
就像是悄無聲息凋零的物哀之美一樣,迎麵劈來的鋒銳刀芒,深深地銘刻了在他心裡。
那是對不容於世理念的徹底否定,是鎮壓反抗與罪行的規則。
而他,就是被心中規則審判的有罪之人。
罪孽,惡極。
“所謂天道,是邪非邪。積仁潔行,受七難八苦,百折不撓,然世不容忠孝,暴戾恣睢,聚黨橫行以壽終。”
“如此,本櫻癡居士,願以冰心鐵骨,擇天地奸佞之道而行之。”
本應該無法撼動的堅守似乎動搖了。
愈演愈烈,直至搖搖欲墜。
福地櫻癡神色驀得一鬆,手上拿著的神刀雨禦前在一瞬間失去了持守的力道。
劍光鋒銳,泛起的冰冷寒芒亮得駭人。
風信彌野手中的軍刀直直地刺入福地櫻癡的心臟,讓她不由得一驚。
為什麼、他選擇放棄還擊?
實打實地動手,她確實能撐一段時間,但一旦拖延到一天以上,她就絕對會輸。
那為什麼呢?在完全能夠贏的情況下,放任她手中的軍刀刺穿心臟?
震驚到了的風信彌野鬆開了軍刀的刀柄,任由它插在福地櫻癡的心口。
她目光複雜地看著福地櫻癡拔出軍刀,腳步不穩地跌坐在地上。
風信彌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言語乾涸,無法說話。
“……為什麼不用雨禦前的時空能力?”
為什麼會選擇被她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