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你和程北是怎麼回事？”
光線通明的廚房內，邱荷撩起袖子洗菜，低聲詢問一旁淘米的葉綿,同時目光還打量著她的麵龐。
雖然有將近一年沒有見到自己的閨女了，可當媽的看出來她下鄉並沒有吃什麼苦,而且那漂亮的小臉蛋還更勝從前，臉也嫩得仿佛輕輕一掐就會出水。
葉綿頓了頓,咬唇不說話,邱荷卻見到她在光線下瑩白如玉的耳朵染上了點點緋紅，看起來是害羞了。
她真的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程北在火車站介紹自己是她的對象,當時被父母這麼盯著看，她羞得臉和耳朵都燒起來了，一時間也沒有想到要去反駁程北。
且知女莫若母,邱荷看到葉綿害羞成這個樣子，更是坐實了程北的身份,若是葉綿在這個時候開口否認,他們更不會相信了,隻會認為自己是因為害羞才否認的。
於是就這樣，葉明以看女婿的目光挑剔地考量了程北一陣，最後帶著他們回到了S大的職工宿舍，也就有了現在邱荷在廚房詢問葉綿這一幕。
見葉綿走神了，邱荷不得已用手肘輕輕撞了撞她的,“綿綿？”
“嗯？媽媽怎麼了？”
“媽媽在問你,你和程北是怎麼回事呢。”邱荷說的很小聲,還特意往書房那邊看了一眼，見沒人出來，這才放下心來。
一回到家,邱荷拉著葉綿去廚房做午飯，葉明也領著程北去了書房，大抵是在進行男人間的談話。
“我也不知道。”許是在熟悉的人麵前，葉綿自然而然地帶著撒嬌的語氣，還下意識地埋怨起程北：“這人太過分了，沒有跟我商量就直接跟爸爸媽媽這麼自我介紹。”
都是過來人，邱荷一聽就聽出來小女孩兒家的心思，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了會心一笑。
“所以綿綿是在埋怨程北沒跟你商量了？”
“才不是，明明是……”葉綿猛地頓住，不知道該怎麼跟邱荷說了，難道要說自己單方麵胡攪蠻纏地跟程北斷了關係，但是對方沒有同意嗎？
她不敢想自己說出這句話後，母親會怎麼看待自己。
想到父母對原主一貫奉行的教育裡可沒有教她做渣女，葉綿更心虛了。
“明明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葉綿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
邱荷看了就覺得好笑，“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葉綿想了想，他們在一起後不久就是端午節，約莫是在77年的6月17日吧。
算了算，他們在一起也有大半年了。
葉綿如實把日期告訴了邱荷。
邱荷若有所思，湊近了葉綿，問了很私密的問題，“綿綿，你們有沒有……”
她故意沒有說完全，語氣也隱晦而曖.昧，葉綿秒懂她的意思，臉蛋爆紅。
“沒有沒有。”
邱荷鬆了口氣，“沒有就好，女孩子還是要好好愛護自己，你年紀還小，太早對你身子不好。”
葉綿漸漸點頭，羞得脖子都紅了。
邱荷也知道自家閨女臉皮薄，沒想到提起這個話題她能羞成這樣，無奈地搖搖頭後，問起了她在塘禾村做知青的事情。
話匣子一旦打開，葉綿便成了一個小話癆，同邱荷說了許多在塘禾村發生的事情。
而且她說著說著也沒有刻意去掩蓋程北幫助自己的事情，於是沒一會兒，邱荷就從葉綿那兒知曉程北這個好看的小夥子對自家閨女情根深種，還在塘禾村幫了自家閨女那麼多，甚至她沒受多少磋磨，還比去之前豐腴了不少。
約莫一小時後，邱荷同葉綿做好了中飯。這個時候葉明和程北也從書房出來了，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葉明那張保養得當的俊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笑容，跟在他身後的程北黑眸也有零星的笑意。
葉綿打量了他們一眼，十分好奇他們都在書房說了什麼，當她的視線掃向程北時，後者發現了，定定地朝她看過來，眼中的笑意似乎深了幾許。
葉綿還記著程北在火車站先斬後奏的行為，撇了撇嘴，不滿地收回了目光，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想甩給他。
程北見狀，無奈地摸了摸脖子，想著自己等會兒要怎麼把人哄開心。
今天邱荷為了招待程北特意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這頓飯吃得也算是賓主儘歡，葉明還有些興頭上，還想跟程北喝口小酒，但是在邱荷溫柔含笑的目光下，葉明不敢了，隻好訕訕地拍了拍程北的肩膀，說下次有機會再喝。
程北點頭應是。
吃完飯，由葉明和程北收拾碗筷去廚房清洗，這是葉家不成文的規定，做飯的不用洗碗。
邱荷也趁著機會，好好觀察了程北一眼，見他洗碗的動作熟練，想來之前沒少做，登時滿意地點了點頭。
見疼愛自己的父母也都快被程北收服了，葉綿越發不開心了。
這時又聽見葉明忽地說道：“對了北子，你今晚住哪裡？”
聽言，葉綿的心瞬間提起來了。
“在附近找個招待所吧。”
誰知葉明說什麼都不同意，“我書房還擺著一張床，你若是不嫌棄，那就將就將就。”
“這恐怕不太妥當。”
“有什麼妥當不妥當的？住招待所多浪費錢啊，家裡又不是沒地兒給你睡。”葉明極為疼愛自己的女兒，也害怕她被不知道打哪來的臭小子給拐跑了，所以在知道程北和自家閨女處對象時，他用了極為苛刻的標準去考量程北，卻不想程北一點也不生氣，還同自己說了那些話。
這一下，葉明也不得不承認程北是一個很合適的女婿人選，不過這才第一天，往後的日子還那麼長，他還得再考量考量。
“這……”程北皺眉，還想在推拒，葉明擺了擺手，把這事兒敲定了下來。
廚房外的葉綿聽了，悶悶不樂地鼓起了雙頰。
就這樣，程北在葉家暫住了下來。
隻是不同於在塘禾村，程北到葉家後頗為拘束，也尋不到機會找葉綿好好談一談，而且他在S市不能待太久，明天下午他就得離開了，他不能什麼都不說就離開了，不然綿綿指不定得氣他氣到什麼時候。
想著想著，程北晚上就睡不著了。
忽地，他隱約聽到了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他在塘禾村聽了許多次，早已爛熟於心，知曉是葉綿是從房間出來了，程北喜出望外，連忙翻身下床，趿著布鞋就快步走了出去。
葉綿同程北一樣睡不著，隻是她同程北想的不一樣，是在糾結係統怎麼不搭理她了，莫不是自己的任務沒有完成，所以它直接消失了？
想著想著，葉綿就口渴了，發現自己睡覺前沒有打水，隻好艱難地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來去客廳去廚房打水。
剛打完水，葉綿打算關燈回房間，卻在抬眸瞥見程北時愣了一下，隨後唇瓣抿緊，把燈留給程北，準備回房。卻不想在經過程北的身邊時，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綿綿彆走。”程北聲音低低的，隻有葉綿一個人能聽見。
葉綿見狀，抬眸睨了程北一眼，“乾什麼？”
“生氣了？彆生我氣。”程北耷拉著眉眼，黑眸也染著幾分討好，像極了做了錯事的大狼狗在主人麵前搖尾乞憐。
葉綿不為所動，自知自己掙脫不開程北，也任由著他抓著自己，陰陽怪氣了一聲：“你不是挺能耐的，還敢先斬後奏了，還怕我生氣？”
“綿綿彆這樣。”
葉綿輕哼一聲，不接話。
“如果我不說，綿綿怕是會跟我撇乾淨關係吧？可我不願意就這麼結束，你說的問題在我這裡完全就是不成立的，我不甘心，綿綿再給我一個機會成不成？”程北聲音放的輕輕的，怕吵醒熟睡中的葉明夫婦，雖是如此，他語氣中的認真還是讓葉綿側目。
她舔了舔乾燥的唇，輕聲問道：“那你先告訴我，你同爸爸在書房都說了什麼。”
她旁敲側擊過，可葉明嘴巴嚴實得很，一句話都沒有向她透露，這就讓她好奇更加好奇了，好奇程北說了什麼能讓葉明對他那麼滿意。
既然葉明不說，那麼她就隻能從程北這兒探探了。
然而程北搖頭，“抱歉綿綿，這個我答應葉叔叔了，不能說。”
“……”葉綿一時失語，隨後不滿地嘟囔：“又不是什麼重大秘密，怎麼一個兩個都不願意說？”
“綿綿抱歉。”
“行了，你鬆開我，我回去睡覺了。”葉綿輕輕掙了掙手腕，卻沒有掙開，困惑地看向程北，卻見他的眸子漆黑，其中深藏的愛意似是海浪向她席卷而來，又卷著她深入海底最深處，讓她掙不開，逃不脫。
葉綿呼吸一滯，略顯狼狽地移開了視線，“做，做什麼這麼看著我？”
“綿綿不生氣了好嗎？”
葉綿垂眸，她氣性其實沒有那麼大，隻是放在程北身上總會不自覺地想要生氣罷了，這大概就是世人常說的被愛的總是有恃無恐吧？
“綿綿，我明天就回塘禾村了，不想離開的時候你還在生我氣。”
葉綿心中咯噔了一聲，猛地抬頭看程北。
他要回去了嗎？
這麼快？
一股不舍湧上心頭，葉綿張了張唇，卻說不出一句話。
程北在這個時候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她因為入睡的緣故，白日編著的麻花辮拆開了，烏亮柔順的長發披散下來，臉也顯得越發的小了。
在暖黃色的燈光下，葉綿的輪廓柔和，愈顯柔美。
隻一眼，程北的心就軟成了水，恨不得把葉綿變小，時時刻刻地揣在懷裡，不用忍受分彆的折磨。
“你這就要走了？”好半晌，葉綿開口了，隻是聲音乾澀，想來內心也極為不平靜。
“嗯，明天下午。”
葉綿垂眸，不說話。
“所以，在我們分開之前，你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我才沒有生氣。”葉綿低頭，腳尖在地板上劃來劃去的，就是不看程北。
程北其實也知道她氣性不大，隻是不想分開前自己什麼都沒有做，更怕她會胡思亂想。
“好好，綿綿沒有生氣，那結束這種話可不要再說了，好嗎？”程北不喜歡聽到“結束”這兩個字，每每聽到後他心臟都會驟停幾下，那種滋味很難受，他不想再嘗試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