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聽說許建安第二天一早要來借腳踏車,心裡卻有幾分緊張。
其實最近問她借腳踏車的人還不少,就連隊裡和她隻打過幾個照麵的年輕媳婦,也都來借過。
她這新車比起那些老爺車好騎不少,騎出去也倍有麵子,隊裡但凡和白素有些認識的,都大著膽子來借,但是許建安卻從來沒有問她借過。
有幾天她看見許建安挑著兩籮筐從堤壩上往回走,就知道他肯定是又去了後街賣東西去了。白素心裡就想,但凡許建安能跟她開口,也不至於每天在路上浪費那麼長的時間,這幾天地裡活又多,他天不亮就要往公社趕,賣了東西還要急急忙忙回來,不然耽誤了上工,到時候被人檢舉揭發,又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素素,你這腿上的石膏,是不是可以拆了?”白素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抬頭卻聽見季蘭英說道:“明天我要去一趟公社,我順便帶你去衛生所把石膏拆了吧?”
“你明天要去公社啊?”白素皺了皺眉心,隻開口道:“我腳踏車借給彆人了。”
“啥?你腳踏車借給彆人了?”季蘭英驚訝道,這陣子白素腿受傷了,可她的腳踏車卻沒閒著,除了借人的時候,平常都是季蘭英在用。
“借給誰了?”季蘭英有些失望,隻擰眉道:“我爸給我寄了掛號信,我想裡麵沒準有糧票肉票,還想著請你吃羊腿麵呢,你怎麼就借人了呢?”
“借給許建安了。”白素隻開口道:“我姨夫托他去郵局取個包裹,這樣吧,你把你的知青證給我,我讓他幫你一起拿了,也省得你自己再跑一趟。”
“那你的腿怎麼辦?”季蘭英看了一眼白素的傷腿,正覺得有些難辦的時候,她忽然開口道:“有了,就讓許建安帶你去衛生所好了,我那天看他騎腳踏車,還蠻穩當的,不像是剛學會的樣子呢。”
“這……這不大好吧?”這提議雖然正中白素下懷,可按照她對許建安的了解,這件事情應該是極為難辦的,平常許建安在人群中那叫一個沉默寡言,這隊裡的姑娘家看見他都是繞著走的,他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彆人一眼。
上次在後街,情急之下許建安抱著她跑了幾條街,後來他見著自己,就有些尷尬了,白素依稀覺得,許建安其實是有點躲著自己的。
“這有什麼不太好?”季蘭英湊到白素的耳邊道:“你不是說你這拐杖,就是他給你的嗎?況且明天你借他腳踏車,讓他帶你去公社,這不就是禮尚往來,你們誰也不吃虧啊!”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白素被季蘭英這麼一勸說,心裡就意動了幾分,盤算著明天早上,她要用什麼理由,來讓許建安同意她搭車去公社。
“蘭英,快幫我去打兩瓶熱水,我要洗頭……”白素隻急忙開口道,明天要是搭上了許建安的車,她可是要坐在他車後頭的,他們倆離那麼近,身上的味道豈不是一下子都能聞到。
“你不是吧?”季蘭英一下子就笑了起來,“就搭個車而已,你至於嗎?”
“快去嘛!”白素的臉都忍不住紅了起來,隻推著季蘭英道:“好蘭英,你就行行好,幫我把洗澡水也打了吧!”
季蘭英萬般嫌棄的看了白素一眼,走了兩步,轉過頭來道:“那你明天帶幾個蘿卜絲餅回來給我吃!”
“知道了知道了……”白素忍俊不禁,“彆人來插隊都瘦了,就你,不但沒瘦,這幾個月還吃出個雙下巴來了呢!”
季蘭英也不生氣,朝著白素哼了一聲,唱著小曲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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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白素就起來了。
她在門外洗漱完之後,就在房裡焦急的等著許建安過來。
鄉間的清晨格外熱鬨,知青宿舍後頭的竹林裡,傳來陣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白素推開窗子,往半山腰上的許建安家望過去,薄薄的晨霧還沒散去,依稀有早起的人家,煙囪裡已冒出了嫋嫋的炊煙。
白素就在窗前的梳妝台前坐了下來,將立在桌上的圓鏡子挪到自己跟前,靜靜的看著鏡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