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興想著那一日的忙碌,這心頭忍不住就熱乎起來,好似還能聽到那銅板銀角子嘩啦啦的往簍子裡麵鑽。 “爹除了趕集,就沒想過旁的?”趙怡然忍不住扶額,趙振興還真是個實誠性子,自己說什麼他就想到什麼,咋就沒有多想幾步。 “旁的?”趙振興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顯然這話裡有話,他不由清了清嗓子,“讓爹想想……” 趙怡然索性提過一旁的熱水,拿來腳盆,自到屏風後麵梳洗去了。 待得她轉身過來,把腳盆裡的水倒進屋外廊下的大木桶裡,留待那些夥計清理下去。 “爹可是想到什麼了?”她把巾子腳盆等物放好,見趙振興自顧自的坐在一旁,還在凝眉沉思,就連姿勢也與先前一般模樣,顯然是一動也未動過。 趙振興被她的說話聲打斷思緒,人也醒過神,“爹想到一點兒,就是不知是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哦?那爹說來聽聽。”趙怡然索性拉過一張凳子,就在趙振興身旁坐下,做洗耳恭聽狀。 “剛剛你讓我想的應該不隻是想要再去朱家鎮趕集,你……是不是在打算那邊開個鋪子?可是咱家的人手不夠啊,還是你想跟仙客來一樣,把咱們的東西直接賣與當地的酒樓?” 趙怡然挑眉,示意趙振興,“爹繼續說下去。” “一開始我還真沒往這地兒想,因為之前你說過咱家現在不適合開鋪子,那一是因為沒本錢,二是後頭沒人,怕人奪了咱這鋪子和辣醬方子……”趙振興把自己剛剛的想法一一說了出來。 趙怡然聽了不由得暗自點頭,目帶鼓勵,讓趙振興繼續往下說。 “可是現在不同,先不說咱們手頭上的銀子,要是隻開個賣串串的吃食鋪子,那本錢已是足夠了。再來,你今兒提了那小書童,我就想到王先生,他就住在那朱家鎮。” “要是照著你以前的說法,咱們請他幫忙介紹個當地勢大的,應該不是個難事,到時店裡的收益給他分上兩成紅利,想來那鋪子開在朱家鎮應該也就沒甚大的妨礙了。” 趙怡然點點頭,趙振興能把她以前說過的一些話都記著,在加上他的想法,兩相一結合倒也算是個主意。 “爹爹還有一點漏算了。”趙怡然伸出一根白淨的手指。 “哦?還有啥?”趙振興忍不住伸手撓了撓頭發。 “咱們跟仙客來的協議……” “哎呀,對呀!”趙振興猛地一拍腿,“你不說這茬兒,我都差點把這事兒給忘記了,那就剩下咱們自己開鋪子了?可是,就如我先前所說,咱家沒那老些人手。再說,這一開春,山上的活計就開開始忙活了,我肯定顧不上那頭。” 趙振興說得這些確實是實情,不過趙怡然心裡已經有了大致的思路,她起身拿來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和趙振興各倒了一杯茶,“爹說得這個我都想過,這事兒現在是這樣的,鋪子算是咱們自家開的,仙客來就是知道了也拿咱沒轍,何況咱們又不是開酒樓的,咱們就專門開間賣串串的鋪子。” “回頭,爹找個機會知會周掌櫃一聲,想來他也不會說什麼,再說,咱們的店要是開在朱家鎮的話,也與仙客來不相衝,朱家鎮可沒有他們的分店。” “至於爹說的人手一事,我倒是不太擔心,咱們到時候隻要有一人守著店就是了,到時候雇幾個得力的人幫著操持這店,咱們把工錢開得足足的,自有人死心塌地的跟著咱們乾。”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食材,這其他都好說,就說這牛羊肉可是咱們串串裡麵重要的串串之一,到時候這些要都沒了,咱這串串可就失了不少味道。” “你說的這確實是個問題,要不咱們這次回頭的時候,從你譚大伯那邊走一趟,他前次讓人給我捎信,說是咱們托他的事有了眉目,咱們這次正巧去看看,到時候再做決斷不遲。”趙振興也端起麵前的茶碗,咕咚幾口下去喝了個乾淨。 “現在就是你哥和你舅舅這事兒也不知是個咋說法,現在沒定下來,咱也不好去跟王先生開這個口。” “誰說不是。” 趙怡然也覺得被動極了,這種凡事都依賴彆人做決定,自己才能跟著安排的感覺糟透了,想想她就懷念從前,那種凡事有人在她身後撐腰,她隻管放手施為的時光真的是一去不複返了。 她此時念叨的某人,卻是正揮汗如雨的自演武場出來,他一邊拿著巾子拭著脖子上的汗,一邊大踏步的往前走。 原本跟在他身後的一群人此時得了程威的示意,已經各自退下了。 程威緊走幾步,正好接到程錦川拋來的巾子,“少爺,我有要事稟告。” 程錦川看了眼被汗濕粘在身上的衣服,微微皺了皺眉,強忍著要進淨房的衝動,微微一頷首,“隨我到書房來。”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先後進了屋內,原本候在門口的侍書見了,立馬小跑著進了一旁的耳房,待他端了茶水過來,書房門已經被程威一把給帶上了,他隻得端著茶水候在門外。 程威一把關上房門,上前幾步,自懷裡掏出一枚蠟丸遞給程錦川。 程錦川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接過,自一旁的宮燈上慢慢的溶了,隨即展開一根約麼半尺長的紙條來,也不知上麵究竟寫了些啥,他越看麵色越是冷凝。 未了,卻是一拍掌,把那張紙條拍在書案上,嘴角翹起一抹譏誚,“哼!我倒是哪路神仙,就他這做派,這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些……” “少爺還請息怒,咱們現在手上握著的這些,雖說是還未發出什麼威力,但是,對上這些人,也不是沒有一敵之力……”程威還鮮少見他這般七情上臉,忙在一旁勸慰道。 “一敵之力?我為何要與他們那些魑魅魍魎去一拚死活,焉知這不是旁人下的套來試探於我,要知道我隻是一介文弱書生,旅居於此,也不過是為了潛心做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