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幾人略微沉默了幾秒,仿佛有天使在此刻經過。
回來了。琛哥回來了。導演編劇以及周圍的工作人員的心裡,同時響起這句話。
謝勁竹滿意地看著狀態正好的關琛。不再擔心他是否做好了準備。
“另外,這幾句台詞,我可能會改一下,按照我自己的想法來。”關琛對編劇說。
編劇臉色一下子有點難看,導演立馬小聲提醒他:“雲縵!”、“雲縵大學!”、“雲縵大學文學係!”。
關琛不想仗著文憑欺負人。他記得張景生傳授的辦法,拉著編劇到一邊嘀嘀咕咕了一會兒。回來後,編劇臉色好多了,說:“那就先試試看吧。”
於是關琛被帶去換衣服,做造型。
他的戲份雖然是後天才開始,但服裝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是一套正裝。用他兩個月前的數據準備的衣服,此時穿起來,已經有點小了。因為警察故事的時間跨度,間隔了幾年,所以關琛在拍後半部分的時候,稍稍增了點肌。
造型師手忙腳亂的去找衣服。最後隻從謝勁竹那裡找了一件給關琛。
關琛要表演的消息,頓時傳遍了整個劇組。
大家都很好奇,關琛等會兒會怎麼演。
與此同時,餐館的場景已經布置好了。一些外國麵孔的群演被安排在餐館的各處。意思是這家販賣軍火槍械的餐館,位於外國人聚居的地帶,這裡的外國人有搞來軍火槍械的途徑。
關琛做著造型的時候,男主角走過來跟他打了個招呼。
男主角受過關琛的訓練,知道關琛的“真實風”,他很怕提前預告了要改台詞的關琛,等會兒連帶著要改動作,突然拿起什麼東西來砸他腦袋。男主角希望關琛要砸他腦袋的話,請提前跟他說,好讓他有個準備。
關琛說不用什麼準備。
做好造型換好衣服後,關琛跟在導演身後了解了一下動線,大概就知道怎麼走位了。
關琛閉著眼睛任由造型師處理他的頭發。他同時在思考著等會兒的表演。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動用記憶裡的那些角色了。
想起黑幫老大,他能想起中日韓英美意德法、甚至巴西的電影裡的很多角色。
但他演過警察的故事之後,現在已經沒那麼迷信經典角色了。
把地球的經典角色用在異界的劇本裡,是有空缺的,而那些空缺,得由他用自己的記憶和感受來填補。
自己的記憶
關琛笑了一下。
有關黑幫的自己的記憶,可實在太多了。儘管他沒當過老大,但他見過了太多的老大。
隻是坐著打造型的二十分鐘裡,關琛就已經想好了等會兒要怎麼演。
導演一聲“開始”,館子裡的二十號人一起動起來,有說有聊的,充當背景。
關琛帶著警戒張望的男主角,走進餐館,來到櫃台邊上,把右手大拇指戴著綠色布套的老板,介紹給男主角:你如果想買刀買槍,就找他。
男主角凝重道:你這麼幫我,就不怕死?
關琛反笑著問他:你呢?你怕不怕?
男主角搖搖頭:我不會死。
關琛說:人們忌諱談起自己的死法,卻常常對彆人的死發表看法。其實做我們這一行的,應該做好隨時砍死彆人,和隨時被人砍死的準備。誰要是惜命了,那這個人就很快就要死了。
這是關琛改的第一句。立於場外的編劇愣了一下,立馬低頭翻著劇本。翻到男主角和謝勁竹在辦公室裡的那場戲,裡麵謝勁竹演的大佬,和男主角就有那麼一段互相談論對方死法的對話。而最後,也是因為大佬惜命,動作和氣勢弱了一截,才被男主角拚得一身重傷,換來了對方的死。
算命的跟我說,我的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不過我不同意,我認為出來混的,是生是死要由自己決定。關琛雙肘撐在桌麵上,低下頭,一雙眼大半隱沒在陰影裡:去年一年,我兄弟被他們乾掉六個。我跟你一樣,有共同的敵人。我已經準備好死在報仇的路上了。你如果沒準備好,就當我今天沒帶你來過這裡。
關琛目光平靜地看著男主角,眸子裡沒有衝動,也沒有膽怯,有的,隻是早早決定好了自己死法的從容。他身上那種赴死的豁達,和為兄弟報仇的仗義,是“暮氣沉沉”的謝勁竹所不具備的。
一些看過謝勁竹辦公室最後大戰的人,望著關琛,心裡悄然浮起“他的確比謝勁竹演的那個大哥多了些什麼”的感覺。
最後男主角按照劇本,堅毅地點了點頭,決心要殺掉謝勁竹扮演的老大。
男主角走後,餐廳老板走到他邊上,對著男主角離去的座位,沙啞道:是把好刀子,可惜隻能用一次。
不會。關琛笑著搖了搖頭,眼神深潭一般幽寒:他已經回不了頭了。我看得出來,他現在不全是真正為了兄弟報仇,他其實也在享受追殺,享受這些痛苦。這樣的人,已經回不去普通的日子裡了。所以,他會是我手裡最好用的刀,直到崩斷為止。
編劇連連咋舌,心中再沒有對關琛改台詞的不滿。
因為關琛剛剛這一句話,就像是點在了蛟龍身上的第一滴墨。男主角這個角色的複雜性和深度,一下子就有了。第三部的男主角該怎麼寫,頓時就有了方向。
等到導演喊“停”的時候,大家對關琛的表演讚歎出聲,自發地鼓起掌來。
但關琛隻是平靜地笑了笑,然後坐在椅子上,手撐著下巴,眼神怔怔地看向前方。
他在想。
想上輩子的老大。
他不知道自己老大當初把他收下的時候,是不是也說過類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