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琛想要放假,和放鬆偷懶無關。
隻是因為張景生曾跟他講過,像他這種體驗派,表演方式近乎催眠,全情投入之後不可能馬上抽離情緒,所以需要休息。
張景生給關琛旳建議是,一年當中,四個月用來準備角色,四個月拍攝,再剩下四個月好好生活,脫離角色,累積感悟,沉澱自我。
關琛不是很明白,他每次拍完電影都精力充沛,從角色中獲得不少力量,迫不及待地想要展望生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哪裡被催眠了,但張景生畢竟是個很厲害的演員,而且還是藝術學院的榮譽教授,是知識分子,文化人,關琛不能把張景生的話當做屁話來思考。
脫離角色暫且擱置,但累積感悟、沉澱自我確實很有必要。
雖然他被很多人叫作天才演員,但關琛最清楚自己的能耐,明白自己的戲路主要受知識水平限製,正如人無法賺到認知之外的錢,他也沒辦法演好認知之外的角色。比方說,霍利之前交給他的文藝片劇本,關琛看得很艱難,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角色為什麼要這樣?他是不是有病?】、【這電影他媽到底在說什麼?】、【霍利是不是有病?】。之後霍利好幾次來問寫得怎樣,關琛都隻能委婉地說看不太懂。
所以還是得多看幾本書,多做幾件好事,多觀察觀察生活。
隻不過,大師兄這時候弄出個新公司,一下打亂了關琛的計劃。
《黑蛟龍2》雖然才上映,但是反響強烈,票房漲勢和口碑擴散遠超預期,片子背後的那家小作坊製作公司,都不等片子下映,就想著湊齊原班人馬,著手準備開發第三部。
關琛作為預定的主演之一、武術指導,這次還新增了一個聯合製片的頭銜。
這意味著他的休息時間縮短了。
但是關琛一點也沒有不高興。
“現在當製片會不會太早了?”張景生在電話裡問,語氣中頗有些交淺言深的憂慮。
張景生不知道這麼問會不會讓關琛不高興,但他猶豫幾秒還是這麼問了。因為在他看來,關琛某種意義上有一顆赤子之心,如果作為純粹的演員,將來能走很遠,任何分心之舉,都是對其天賦的浪費。張景生當過製片,最清楚製片的職責,一部電影的前前後後,從劇本的主題確定,到發行的宣傳,前前後後,都需要不斷地盯著項目往前推進,中途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免不了要讓人分心。
“沒關係。”然而關琛卻說:“至少這個角色不會讓我分心。我當製片,其實也是在體驗角色的。”
“體驗角色?”張景生疑惑了。
“當製片,組建團夥,肩負幾十上百號人的生計問題;按時給手下工資;甄彆誰是忠心,誰有異心,誰在渾水摸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不就跟黑社會老大在乾的事一樣嗎?”關琛笑著表示,這樣的工作太適合他理解角色了。
為什麼會被老大拋棄,是關琛無論如何都難以釋懷的問題。
他原以為自己永遠都沒辦法搞清楚了,但是《黑蛟龍3》給了他一個去尋找答案的機會。
關琛試圖以表演的觸角檢索記憶,在扮演中加以甄彆、理解、共鳴,最後在想象中抵達真相。
《黑蛟龍3》裡麵【琛老大】,是關琛給自己的一個說法。
關琛想通過當社團老大來體驗角色,是不可能的了,好在有個製片人的崗位,工作性質也差不多。
“體驗角色……嘶,你這樣講的話,倒也還算合理。”張景生被關琛的理由說服了。
兩個人這才進入今天這通電話的正題。
“你劇本有了沒?”張景生問。
關琛說,初稿已經有了,但是等到《黑2》下映之後,可能要開個總結會,針對片子的問題和觀眾的反饋,再調整調整第三部的劇本。
張景生聽了劇本的大概,就決定了,“行,這電影我投了。”
“你劇本都還沒看啊!”關琛非常納悶,他昨晚特意讓垃圾少年製作的六十頁PPT都還沒派上用場呢!
“投資嘛,有的投項目,有的投人。”張景生說他也看過《黑蛟龍2》劇組的全體采訪,新聞傳到網上之後,業內很多人都不太相信,覺得是一種炒作的噱頭,但張景生跟關琛共事過一段時日,太清楚關琛對於劇組的滲透能力,他說:“隻要采訪上80%說的是真的,那這項目就虧不了。”
關琛很謹慎,說還是有可能虧的,因為可能電影太“現實”,太“負能量”,恐怕會卡在審核那關。
張景生哈哈大笑,覺得關琛很幽默,裝外賓裝得很像。
“對了,你們那個製作公司叫什麼名字?”張景生問。
“新竹。”
這名字是大師兄起的。
在【以戰養戰/羊毛出在羊身上8.0】計劃裡,對於新公司的名字,關琛其實提供了好幾個,以供大師兄從中選一個。就連商標都讓垃圾少年畫了下來。
比如【懸崖】,意思是懸崖勒馬為遲不晚,商標是簡筆畫的一匹馬,像狗一樣蹲著,呈卡通裡刹車的樣子,屁股後麵滾滾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