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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在橫濱混日子的, 都不會不知道關於港口黑手黨的幾次更迭。

最初是上上任首領, 原本奉行的是溫吞的保守做法的首領在病重後性格大變, 被掩飾的野心再等不了步步蠶食的緩慢, 迫不及待地露出凶狠的爪牙。

然後被下一任首領,時任他的醫生的森鷗外取而代之。

森鷗外的上位伴隨著不與外人道的窘迫與捉襟見肘。

早在上一任首領在世,說是老首領的多疑也好森鷗外的讒言也罷, 到最後的時刻這位躺在病床上的首領幾乎再也沒有麵見過除了森鷗外以外的任何一個家族成員。

矛盾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的。而到後來的不計代價的擴張, 也被曾經追隨在老首領身後的成員們歸納到森鷗外的名下。

而到森鷗外拎著個十幾歲的見證人告訴眾人老首領在臨死前將皇位哦不是,將首領之位交給他的時候, 這份矛盾就被理所當然地激化了起來。

簡單的還隻是淨身出戶,也有帶著手下成員憤而投向對家的。

但困難的還是彼時的情況,因為極度擴張而帶來的是強敵環伺,而此時港黑內部又是武器短缺內亂不斷, 到新上任的首領都開始憂心忡忡起總有一天他的乾部們會拿著鐵棍上街跟人肉搏的趨勢。

然後在將反對自己的成員差不多都扔到戰場上去之後森鷗外又不知用了什麼辦法, 將港黑整個從那場騷亂中給拔了出來。而到騷亂結束,港黑也差不多恢複了元氣,在緊接著爆發的龍頭戰爭中一鳴驚人,成為最後最大的贏家,將整個橫濱的黑暗納入手下。

這就是第二次更迭了。

而現在的這一位首領, 名為太宰治的男人完美地跟隨了上一任首領森鷗外的腳步,甚至都不願遮掩地暗殺了彼時時任港黑首領的森鷗外,成為新的港黑的首領。

而與在風雨飄搖當中接手港黑的森鷗外不同,太宰治成為首領的時候港黑正在上升期,而比起上一任首領更有野心的太宰治掌權之後利落地處理了森的殘黨, 同時開始了極速地擴張地盤。

他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橫濱之王。

“那麼,”沢田綱吉緩緩說道,“在這個故事裡麵,貴誌擔任了什麼戲份呢?”

夏目貴誌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這一對友人在麵對彼此的方式是沒由來地相似,心虛的時候眼神漂移不定偷偷縮著脖子,連作出理直氣壯的樣子都做不到。

但在各自的領域麵對外人中的時候彆說理直氣壯了,睜著眼睛說瞎話也是信手拈來的。

但顯然小夥伴不在外人的範圍內,因此夏目貴誌隻能心虛地移開眼,露出一個訕訕的笑容。

耳邊是江戶川亂步吧唧吧唧啃鯛魚燒的聲音,夏目貴誌暗搓搓用手肘捅了捅對方,試圖讓聰明的友人趕緊想個借口給自己圓過去。

名偵探江戶川歡快地抬起頭來。

“這個不是很簡單的事嘛!”名偵探大人叉腰,毫不猶豫地賣掉隊友,“因為夏目答應了森鷗外那家夥幫忙,就偷偷在太宰暗殺森鷗外的時候將人偷渡出來了!”

啊啊啊我讓你說話不是讓你說真話的啊!!

夏目心底一副世界名畫呐喊正在上演,如果情況允許,少年想必已經來了一個失意體前屈。

我太難了。夏目貴誌想,對上笑意更甚的友人的雙瞳。

“嗯?幫助森先生?”他聽見友人用那張不緩不急的聲調說著,像是在說幫助一隻蟑螂過下水道一般。

一拳一個妖怪的除妖師夏目難得地慫了。

他哼哼唧唧地挨過去,將自己手上還沒啃的鯛魚燒塞給綱吉試圖能夠賄賂一下嚴格的小夥伴。

綱吉好整以暇地手下抹茶紅豆的鯛魚燒,慢吞吞道,“我一定會告訴陸生的。”

“綱吉qaq!”夏目落淚了,要是讓陸生知道那個百鬼夜行之主肯定又要打包好自己跟在他身邊念念叨叨好幾天了。雖然是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但這樣子就算是他也承受不住啊啊啊!

一想到或許存在的未來夏目就不由低下了頭,連帶著人生都失去了顏色。

綱吉好笑地拍了拍友人的頭。

“下一次遇見這種事一定跟我說啊,”身為友人的王權者端的是一派溫和,他看著夏目的小發旋,突然想到當初戰戰兢兢的小夏目,比起那副軟軟糯糯大氣都不敢喘的模樣,果然現在這個夏目更加讓人安心。

當然,幫助港黑boss逃離暗殺什麼的隻要有一次就夠了。

自己都已經是黑手黨首領了還想著讓友人儘量遠離黑暗世界的雙標首領垂眼笑著,卻不再盤問友人。

因此當福澤諭吉到達偵探社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個小孩排排坐吃鯛魚燒的情景,他慢半拍地啊了聲,目光從躺在邊上那個棕發少年腿上的三花貓上一掃而過。

“既然朋友過來了,”他聽見自己努力寬和的聲音,“貴誌就好好招待友人吧。”

然後夏目就把綱吉招待到了一家孤兒院前。

綱吉:“??”

夏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

“阿綱好像對森先生很有興趣的樣子嘛,”怎麼看怎麼帶著點將功補過意味的話自少年口中吐露,連帶著一個靦腆的笑。

所以你反手就把森先生的藏身之地抖出來了嗎?綱吉抽了抽嘴角,眼角瞥到一串熟悉的黑色車隊。

他下意識就拉著夏目鑽進了最近的小巷。

黑色的車約莫有五六輛的樣子,前後都是普通的豐田,中間那輛是綱吉極為熟悉的雷克薩斯。他拉著夏目在巷子中躲了不到半刻,孤兒院的門就被打開了來。

兩個少年的眼瞳同時一縮。

是太宰治。

太宰治為什麼會出現在森鷗外的藏身之所??

少年們心下驚疑,此時隻能屏息凝神盯著不遠處的青年。

不知是否是錯覺,探身進入雷克薩斯前,太宰治似乎抬首朝著少年們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個時候綱吉才突然發覺相較於記憶之中的少年,太宰治的變化更大了。

也不能說他的長相有什麼大的變化吧,但要是將曾經的太宰治和現在的太宰治放在一起給彆人看,兩個不同的太宰治定然會被認為成為完全不同的人。

如果說少年太宰治和青年太宰治俱都身處於黑暗的話,少年太宰治便是那清雅的黑暗的產物,是帶著薄暮與清輝的黑夜;但青年太宰治便並非如此了。

青年的太宰治是烏雲籠罩的沉悶之黑,是將人從肉身到靈魂俱都吸納的純然的黑暗。

在回到這個時代看到青年太宰治的資料的時候,在看到照片中翻湧著黑氣的太宰治的時候,沢田綱吉就有了這樣的感覺。

但現在這個彎腰抬眸看來的太宰治有有著新的意義。

一瞬間綱吉甚至覺得太宰治是被什麼東西迫使著彎下了腰低下了頭顱,出乎意料清瘦的男人扛著看不清的重擔,在抬眸的一瞬間妄圖伸出手發出靈魂的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