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姬昌見麵以來,他知道了王筀鵀和蘇妲己、胡喜媚的姊妹關係,哪怕不知道她們的身份是妖怪,就一直在指責她們迷惑紂王,禍害成湯江山。等他知道她們妖怪的身份之後,指責起來更加還不留情。
不過之前,麵對姬昌的指控,王筀鵀從來沒有正麵回應,這次她卻並沒有回避,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認“罪責”。姬昌見她承認了之後,宛如狂風暴雨一般對著她破口大罵,指控她們乃是斷送殷商王朝的罪魁禍首,認為就她們所犯下的罪責,被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麵對姬昌的怒罵,王筀鵀不僅不惱,不怒,反而一臉笑容。等他因為氣力不支,終於停下來之後,她笑嘻嘻的,挑眉說道:“侯爺何必如此大動肝火,對我們橫加指責,在你們人類的眼裡,妖怪不就本應該是無惡不作的嗎?在你們人類的認知中,隻要是妖怪,就沒有一個好的,因此哪怕我們行善心,做好事,和普通的人類有著一樣的行為,恐怕你們也不會認為我們心有善念,是好妖怪,一定會以為我們這麼做,心懷叵測,背後想要達成什麼不好的目的,說不得給我們按上一個反常即為妖,暗藏禍心的名頭。所以我們三姊妹在朝歌的所作所為,這樣的表現才是正常的,侯爺,你說是不是呀?”
不等姬昌回答,她又說道:“更何況,這個話題我們似乎已經說了好幾次了,侯爺犯不上每次都這麼犯雷霆之怒吧?特彆是這一次,火氣更大。侯爺縱使想轉移剛才我所說的關於西岐取代殷商的話題,也不用著這麼大發脾氣,豈不知氣大傷身,若是氣出個好歹來,豈不糟糕?更何況,侯爺難道沒聽說過‘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這話嗎?不是我們三姊妹要蠱惑大王,禍亂朝綱,敗壞成湯江山,而是殷商氣數已儘……”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姬昌氣得手拍著床頭,因為床底是空的,儘管氣力不大,但是依然砰砰作響,在這寂靜的夜裡聽起來非常清晰。他滿臉通紅,厲聲打斷她:“爾等妖孽,作惡多端,偏還想在這裡切詞狡辯,你以為你這樣說就能將你們犯下的滔天罪行給推脫個乾淨,將我們給糊弄過去嗎?”
“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我說的都是實話。”王筀鵀輕歎了一口氣,挑著眉,看著姬昌,似笑非笑的說道:“倒是侯爺你,作為殷商忠臣的你,現在不是應該厲聲指責我,斥罵我妖言惑眾,竟然說殷商氣數已儘這樣的言語嗎?為什麼你現在的關注重點反而放在說我們三妖推脫罪責這事身上?”
姬昌被問倒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狡辯道:“這事得一件一件的分說,話得一句一句的說吧?我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姑娘給打斷了。”對上王筀鵀帶著笑意,仿佛看到他心底的眼神,他的臉有些發熱,下意識的把頭轉了過去,不肯和她對視。
出乎姬昌的意料,這次王筀鵀放棄了和他辯駁,說道:“侯爺怎麼說就怎麼是吧。”聞言,姬昌不敢置信的轉過頭。
雖然他和王筀鵀隻是初次相見,但是就這麼一會兒時間相處下來,他看出來她的性子有好強的一麵。不然,她剛才也不會和他就人族聖人的事,唇槍舌劍辯論了那麼大半天。此刻她就這麼偃旗息鼓了,姬昌心中覺得不對勁,麵帶狐疑的看著她,開口問道:“不知道姑娘這又是在打什麼主意,能否告知一下?”
王筀鵀看了姬昌一眼,眼中流露出“你看,果然被我說中了吧”的神情,想到剛才她說的“反常即為妖”的話,臉色不由得一紅,不過他是不肯承認自己錯了的,為了自己的行為找理由,又說道:“剛才姑娘為了我人族之事,和我辯駁了半晌,這會兒卻突然偃旗息鼓起來,實在是不符合姑娘的性子,因為我才動問了一句?”
“我的性子?”王筀鵀似笑非笑的看著姬昌,嘴角帶著一抹譏誚的微笑,說道:“我和侯爺不過是初次見麵,就呆了這麼一會兒,說了幾句話,侯爺就知道我的性子是什麼樣的了?”嘴角帶笑,反話正說,“都說‘化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侯爺看人真是厲害,讓小女子佩服。”
聽出她話裡濃濃的諷刺意味,姬昌不由得漲紅了臉,心中很是羞惱,想要說什麼,但是張了幾下嘴,最終什麼都沒說。這事本就是他不占理,若是再和王筀鵀因為這個宛如民間的女子吵嘴一般糾纏不休,打起嘴仗來,實在是有失他男子漢大丈夫,四大鎮諸侯之首,西岐之主的身份。因此,乾脆閉口不言,想把這事就此揭過去。
姬昌不說話了,王筀鵀並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更何況,這點小事就算爭出孰是孰非來又有什麼意外,所以她乾脆順了姬昌的心思,輕輕巧巧的把這事丟到一邊。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她突然閉口不言,看向窗外蒼茫的夜色,側著耳朵似乎凝神聽著什麼。
姬昌看到她這個樣子,儘管坐在床上,不能下地,也不由得探著身子,向外麵張望起來,並且豎著耳朵努力聽外麵的動靜,但是什麼都沒發現。王筀鵀很快就恢複常態,看到他這副螳螂的樣子,笑了一下,說道:“我來西岐隻是為了見見侯爺,如今目的已經達到,我該走了。”
聽她說要離開,姬昌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一下窗外,然後收回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你就這麼走了?”
王筀鵀笑了一下,好笑的看著他,說道:“怎麼,侯爺你在留客嗎?不過就算侯爺留我,我也不敢再多做耽擱了。剛才侯爺因為發現了我的蹤跡,所以將屋裡侍奉的人全都攆了出去。可是侯爺你的身體怎麼樣,府裡的人全都清楚,這種情況下,就算讓你獨處,也不敢有太多時間不在你眼前伺候,不然侯爺你出了事,可怎麼辦?他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我和侯爺你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估摸著那些侍從們該按捺不住,過來了。我的行跡雖然被侯爺你看破,但是並不意味著,我想被彆人發覺。更何況,這些侍從們一旦發現了我的存在,絕對不會像侯爺你這樣安靜,說不得就會鬨得滿府皆知,我不可不想落得一個被人在後麵追捕的結果。”
姬昌聽到她說他發現她蹤跡時,保持安靜的時候,不由得麵露苦笑。在發現屋內除了他以及侍奉的侍從和兒子姬發之外,還有其他人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就是趕緊將外麵巡視,保護府中安全的侍衛招呼進來,但是轉而想到,尚不知來人有幾位,實力如此,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畢竟來人既然能夠潛入他的房間,外麵不曾有一絲動靜,說明外麵的侍衛根本沒有發覺任由有人潛進來的跡象。既然這樣,來人的本領一定很高超,就算將外麵的侍衛召進來也沒用。而且就算有用,但是他們戰鬥的地方,是他的房間,誰知道打鬥的時候,會不會傷到人呀?
侍從或者侍衛受傷倒無所謂,但是屋裡還有姬發和他呢。誰知道來人在侍衛們的攻擊下,不敵的時候,會不會拿他們做人質來威脅侍衛呢?他雖然病重在床,壽命無幾,但是並不意味著他想馬上歸西。姬發是他的嫡次子,在嫡長子伯邑考已經死去的情況下,文韜武略都很出色的他是最被看好的下一代西伯侯的繼承人。儘管他病重的時候,讓幾個兒子全都擔負起一攤,跟著朝臣們一起處理朝政,似乎沒有什麼偏頗的樣子,但是姬昌的心裡其實是偏向姬發做未來的西伯侯呢。
不是說姬發下麵的弟弟沒有比他更出色的了,但是身為嫡次子的姬發,在哥哥伯邑考不在了的情況下,在身份上,比起其他兄弟,有著天然的優勢。而且在他沒有任何錯處的情況下,姬昌如果廢除掉他的繼承權,越過他,改立其他人為西伯侯繼承人,很可能會造成西岐就此分裂。
西岐一旦分裂,內鬥起來,勢力必然大簡,又何談取殷商而代之?更何況,誰知道在他們內鬥的時候,會不會有其它諸侯趁勢而起,實力大增之後,完成了伐商大業?就算等他們內鬥完,分出勝負之後,沒有被人摘取了伐商的這一果子,實力削弱之後的西岐還能不能取殷商而代之猶未可知?這種局麵,是姬昌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看到的,因此儘管他現在沒有流露出立誰為繼承人的意思來,但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姬發這個未來的西伯侯是鐵板釘釘的了。因此,他不希望姬發在這個時候,出現什麼閃失。
等姬昌發現來人隻有王筀鵀一個的時候,並且在得知她乃是軒轅墳三妖之一的身份後,鬆了一口氣,覺得她不足為懼。就算府裡的侍衛拿不下她,還有薑子牙這個出身闡教的玄門正宗高手在呢。當日,薑子牙擒住玉石琵琶精,並且帶她到紂王麵前,使用法術將其打回原形的事,姬昌雖然沒能在場親見,但是事後可是沒少聽說。因此,對王筀鵀的懼怕之意也減少了許多,不然,在知道她是妖怪之後,就算她再怎麼說她對他沒有惡意,姬昌也不敢和她獨處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