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無法穿透的地麵之下,大量的岩元素裹挾著地脈流動著,順從著岩之神的調動向著充滿水元素的大海發起衝刺,海麵下的珊瑚礁劇烈抖動著向上生長,與地脈彙合後,硬生生在海麵上“長出”了一條向西南延伸的路,一眼之下竟望不到儘頭。
即將開入大海的越野車穩穩地駛上岩與礁石造就的大路,頭也不回地向前開動,而在汽車的後方,所有行駛過的路麵都在幾秒後崩碎成最原始的元素模樣。
“‘驅車自海麵上行駛三百餘公裡後到達宮古島,由那裡的宮古機場乘機離開’。”坐在車上的太宰治小聲重複著鐘離的話,睜大了眼看著那無儘延伸的石路。
移石鑄橋,分海鋪路。
這是存在於現世的,毫無疑問的神跡。
“那麼,此事已了,該下一項了。”
鐘離拍了拍手上的些許沙礫,轉頭看著那圍攏過來的灰袍人們。
為首之人摘下頭罩,露出了隱藏其下的麵容。
安德烈·紀德激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您、您果然是……”
錯的確不全在天內理子身上。
若來的隻是追殺星漿體的人,鐘離大可以在護住琴音母子和太宰治的前提下放任這些人去鬨一場,他隻需適當出手,便可以達成此行的目的。
——拖住星漿體的行程,吸引足夠多的視線,令福地櫻癡有充足的時間整頓將視線投放到這邊來的咒術界高層。
但這些灰袍人,這些名為“mimic”的雇傭兵,他們明顯不是衝著天內理子來的。
天內理子在為自己將無辜之人卷入麻煩而不安著,殊不知這次的敵人並非追殺那麼簡單。
鐘離回想著太宰治趁著擁抱時在他耳邊轉達的那句話。
“‘求禰使我作你和平的器皿’。”
那是法國的和平禱告詞中反複吟誦的話語,意為祈求使自身作為神明的和平使者,並將和平的理念散落人間。
但由一群亡命之徒來說,其意味卻顯得極其諷刺。
而這段禱告詞的最後一句是——
“因為在喪失生命時,我們將獲得永生。”
紀德麵向著那位神明,像個信徒般虔誠地舉起手中的槍,“我等向神明乞求死亡的寬恕。”
失去信仰的遊魂發起必敗的戰爭,妄圖逼迫神明降下製裁,賜予己身戰死的榮光。
何等狂妄。
“咳,咳咳。”
虛弱的咳嗽聲自室內響起。
“啊呀,寧人,又不舒服了嗎?”室外的女人慌忙跑了進來,擔憂地為小兒子拍背順氣。
加茂寧人苦笑著喘了口氣,說道:“我沒事,母親,就是喉嚨又有點癢罷了。”
女人鬆了口氣,繼而又緊張地說道:“你可得好好保重身體啊,寧人,你哥哥雅人前陣子剛被加茂家除名,你又在出了那次任務後生了這怪病,我們這一支隻有你一個天賦不錯的孩子了,你可千萬彆再出事了……”
加茂寧人雙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卻依舊乖乖地低頭任由女人幫自己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手帕自額頭上新鮮的縫合線拭過。
屋外的走廊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障子門被一把拉開,麵色嚴肅的男人從室外跨了進來。
“哎呀,廣介……”
“你先出去。”加茂廣介直接打斷了妻子的花,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家仆。
臉色蒼白的女人連忙起身,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地退出屋外。
門被拉上了。
下一秒,原本繃得嚴肅的男人突然變得惶恐起來。
“寧人。‘窗’傳回報告,衝繩那邊的能量波動突然變得劇烈,其波及範圍之廣甚至超越五條悟全力發動的【蒼】。”
“咳咳,這不是很好嗎?”加茂寧人捂著嘴咳嗽兩聲,說道,“那些意圖對星漿體不利的勢力的視線都會被那邊的動靜鎖住,另一邊的備用星漿體就能趁此機會到達薨星宮,不正是你們所期望的嗎?”
加茂廣介咽了下口水,“可是,這次的事情鬨得太大了,已經有人怕兜不住,官方那邊也開始施壓讓我們儘快平息這件事……”
“那就儘力兜住。”加茂寧人冷淡地說道,“要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還怎麼管理整個咒術界?”
貪婪之色在眼底一閃而過,想起病弱後的兒子為家裡帶來了多少收益,加茂廣介最終一咬牙,“你說的對,寧人。天元大人的事宜比這些身外之事都要重要,我這就去安排。”
障子門再次合上了。
“咳!咳咳咳!”
獨坐在棉被中的加茂寧人再也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嘔……”
年輕人乾嘔著,吐出了幾顆混著血塊的石子,雪白的手帕瞬間被血汙浸得不成樣子。
“mimic那群人果然牽製住了那個麻煩的神。”他麵色猙獰地喃喃著,“接下來,就是那個星漿體小鬼那邊的處理了。”
“希望‘它們’多少能靠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