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按照他的“書寫”進行著,但又仿佛每一步都充滿了意想不到的阻礙。
在他原本的計劃中,偵探社本就應該在此時出場,以“護衛”的角色保證身中“共噬”的中原中也不要被官方拘捕得太快。對那位偵探社鼎鼎有名的“名偵探”來說,這並不是難事。
亞當的出現是第一個意外。
當年的魏爾倫隻是隨手的一步棋,他知曉在那次事件中身為第三方所屬的亞當與鐘離的接觸,卻沒想到那位神明竟如此放心將自己的血液交予他人,甚至真的研究出了名堂,令亞當能與獵犬的戰力打成平手。
而若是亞當這個意外還能說是那位預感到什麼的鐘離先生留下的後手,後續的布拉姆和禪院甚爾,則是出自他完全預想不到的人之手了。
【太宰治】。
費奧多爾回憶著自己間接了解中的太宰治。那個黑發黑眼的孩子在各個勢力的目光都牽扯在鐘離身上的時候,主動站在了離祂最近的地方,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並在福地櫻癡稍微露出一點可以幫他分擔神明壓力苗頭的時候,立刻毫不猶豫地鑽進了套子。
那個時候的太宰治,尤其是“龍頭戰爭”期間的太宰治,但凡稍微展露一點點他超越凡人的才智,費奧多爾都不會因此而小看他,甚至不會建議福地櫻癡為了穩住鐘離而去接近他。
但太宰治就像一條善於捕獵的毒蛇,哪怕麵對著最親近的神明失蹤這樣的大事,都能在第一時間按下自己的衝動,反而借著這件事完全隱藏下來,將正麵戰場留給同樣焦躁的中原中也和咒術課的同時,利用了原本是拿來試探他的獵犬末廣鐵腸,讓自己坐鎮於指揮室,用聰慧但不過分外露的才智主持了大局。
——甚至都到了這一刻了,他還不忘扯著阪口安吾做自己的遮掩。
當“太宰治的頭腦並不像他以往表現出的那麼簡單”這一條件出現在腦海中時,以前一些看似正常的選擇都在這一刻有了不同的解釋。
“……真有意思。”
費奧多爾咬著自己的指甲,空閒的手按在鍵盤上,飛速在上麵敲敲打打著,屏幕散發出的熒光照亮了他蒼白的臉。
一條條情報在眼前濾過,費奧多爾雙眼中冰冷的火炎一點點燃燒起來,唇角的笑容越來越深。
“太有趣了,太意外了。”他喃喃著,纖長的手指再次捏起了那根筆。
*
“阿嚏!”
太宰治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西格瑪立刻緊張地看過去,發現他的上司真的隻是打了個噴嚏後,才鬆了口氣。
然後他才想起,已經叛逃了的自己兩人已經不存在上下級關係了。
“我不明白,太宰先生。”他忍不住說道,“就算是已經知道了福地隊長的真麵目,為什麼我們不能繼續在獵犬那裡待著?作為臥底的話,應該能更多地為中原先生他們提供內部情報?”
就算是叛逃了,他也依舊習慣性地稱呼福地櫻癡為“隊長”。
吸著發酸鼻腔的太宰治聞言瞥了他一眼,“唔,小西格瑪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天真呢,真好。”
“太宰先生!”
“如果是要繼續呆在那裡的話,我從一開始就不會敲碎那個縫合線的腦殼哦?”太宰治搖了搖手指,說道,“小西格瑪從另一個角度想想看嘛,這種情況下我們留在那裡還能做什麼?”
被反問的西格瑪怔了怔,立刻努力思考起來,試探著說道:“嗯……從福地隊長那裡套取更多的情報?策反那些不明白真相的政客?實時監控內部動向幫助中原先生逃脫追捕?”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算是正確啦……”太宰治故意停頓了一下,又在西格瑪臉上即將露出笑容時說道:“但是,沒有意義。”
“哎?”
“首先,福地櫻癡的情報在我們得到了獄門疆和‘共噬’異能者的所在地後,其實就已經失去了意義。因為他來不及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既顧及自己‘偉大’的計劃,又重新找到更安全的存放地點,哪怕是用‘書’都不行。”
太宰治伸出三根手指,然後在講解了一個問題後將其中一根縮回去,“其次,策反政客,這的確是個不錯的路,唯一可惜之處與上一條一樣,時間太短了,來不及。”
“共噬”的病毒除了作為生命的倒計時外,對行動上的限製也是方方麵麵的,這一點對他們雙方都適用。
“至於最後一條……”他看了看最後剩下的那根手指,笑著地說道:“你是在小瞧亂步還是在小瞧鐘離先生?”
太宰治並不知道鐘離沒有被封印,但他很清楚,那些曾經結下了羈絆的人們不會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而什麼都不做的。
況且亞當的出現也說明了,他的先生早在封印之前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甚爾先生家那邊都安排好了?”他換了個話題。
西格瑪臉上露出了一個一言難儘的表情,“……是的,我給布拉姆先生又放了一集《小●佩奇》,從他那裡交換到了‘兩天內不會被天人五衰找到的安全場所’。”
現在那個吸血鬼還難得安靜地被他背在背上,回味著先前的動畫片。
“足夠了。”
因為這一切都將在這不到一天之內徹底結束。
他注視著眼前遊蕩著的變異人類,輕聲說道:“這次可不會再讓你輕易跑掉了啊……”
【距離“共噬”病毒發作還有17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