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2)

凜綺麵無表情,臉上一絲一毫都沒有什麼她口中的,“憐惜”、“同情”,她看上去就像是等他轉身,就會給他來一刀。

所謂的同情,不會是讓他無痛去世吧。

斯諾一邊技術含量十足地掉眼淚,一邊偷偷瞥視周遭。裝作想要逃跑的樣子,左腳絆右腳,一下摔倒在地。

和獵人比體力實在是一件愚

蠢的事,他從未經過訓練,對上最強的獵人,逃跑都不可能逃得掉的。

還是先讓她放下警惕,伺機攻擊比較好,這樣或許還能有一點求生的機會,他原先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呆在宮廷對他並沒有好處,不如離開,然後藏起來再尋找機會。

在他正等待凜綺湊近,落在地麵的指尖微微收緊時,一頭野豬猛然竄了出來。

野豬比他更先發起攻擊。

野豬死了。

斯諾甚至根本沒有看清,喘著粗氣的野豬就倒在他不遠處,女人一腳踩著野豬,把劍從野豬的胸口拔出來,野豬的血灑落一地。

天國的媽媽啊。

斯諾呼吸一滯,心中拿自己和野豬的戰力一比,結果十分明了,如果他此刻去嘗試攻擊凜綺,恐怕死得會比這頭野豬還要快。

電石光火之間,他就下定決心,采用另一個計劃。

他趁著凜綺翻看野豬的時候,往前挪了挪,往他之前就已經注意到,原先準備拿來攻擊凜綺的鋒利石頭上猛地一磕。

痛,劇烈的痛感。

肌膚被割破的一刹那隻有火辣辣的感覺,幾秒後痛感後知後覺地傳遞上來,如同火燒般瞬間席卷知覺。

斯諾狠狠咬住牙,隻覺得一瞬間痛到手腳麻木,冷汗一下冒了出來。

他從小生長在宮廷,但宮廷內的陰謀,像古舊房間裡的灰塵,不起眼且悄無聲息。他被暗殺過幾次,但他都憑借自己的心機,不留痕跡地躲過了。

他幾乎從沒有見過血,他討厭痛覺,偏偏痛覺敏銳得過分。

但現在沒有辦法了。為了能活下來,他拚了。

弄傷自己來博得同情,原本並不是最優選,一旦受傷,就連最後一點掙紮的可能性都沒有了。但剛才看到這個女人的戰鬥力後,他就改變了主意。

就算是偷襲,他也絕無逃生的可能。

令人絕望,他活下來的唯一可能,就是這個女人的憐憫了。

斯諾在凜綺回過頭時,一下倒了下來,裝暈。

首要目標是能保住命,這全都在這個女人的一念之間。

如果能活下來,他要爭取這個女人。

她很強。

野豬在她麵前,就像一隻小螞蟻一樣,被輕鬆碾死,森林這樣充滿野生獸類的危險地方,是她長期盤旋的據點。

他討厭她,他不喜歡沒法把握的存在。

但是不得不承認,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下,和她在一起就代表安全。如果能和她待在一起,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他適時地暈倒,被凜綺戳了兩下,又適時地醒過來。

能夠感覺到,剛才在她暈倒時,這個女人蹲在他身邊,沉默地注視令人不安,要依斯諾自己來判斷,他活下來的概率不大。

實力懸殊的時候,他能夠當作武器的,就隻有自己本身了,然而他身上就隻剩下這麼點有價值的東西,這人也視若無睹。

斯諾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

他表演出驚慌的模樣,楚楚可憐地哭求,事實上內心已經一片麻木。

支撐著他表演下去的,就是那一點頑強的求生欲望,他真的不想死,哪怕已經到最後,他還是想掙紮。

結果沒想到,女人居然真的願意放過他。

斯諾:……嗯?

他的眼淚還掛在眼睫上,要落沒落,眼淚氤氳得視線都一片模糊,對麵半蹲著的女人的麵容也看不清楚,隻聽見她的聲音。

“不是說放你走了嗎。”

她有點煩躁的樣子,“還哭什麼。”

一瞬間,狂喜湧上心頭,斯諾差點連哭都忘了,漏了一拍以後立刻用手背捂住臉,他害怕自己臉上露出笑容。

欣喜、驟然輕鬆、放鬆後忽然升上的委屈和惶惶然,各種各樣的感覺交織在一起。

他來不及細細去分辨這一刹那間出現,又過於複雜強烈的情感,隻知道一定要抓住機會——

“可是,你為什麼要放過我。”

“放過我之後,你怎麼和繼母大人交代?”

他哭得哽哽咽咽,目光卻直直盯著凜綺,拋出了一大堆問題。

凜綺停頓了一下,“我有我的辦法,你放心走。”

她的目光徑直望向他的眼底,沒有好奇也沒有探究,他看不出任何情緒,她靜靜看了他幾秒後,就站起身,重新走回野豬邊。

她拔出劍。

劍沒有朝向他,她剖開了野豬,扯出野豬的內臟,血液不斷往下滴,黑色泥土的地麵都被滲透,血腥味道傳入鼻中。

斯諾呆呆地望著她,忘記眨眼。

片刻後,凜綺重新轉回他的麵前蹲下,將手伸到他麵前,她沾滿鮮血的手心上,肺葉和內臟十分新鮮,似乎還能感覺到跳動。

“皇後要求的內臟,你可以安心了?”

她的聲音依舊那麼平靜。

斯諾忘記眨眼,原本懸掛在睫毛上搖搖欲墜的眼淚重新流回眼眶中,微微刺痛,有點澀的痛感。

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嘔,他的心跳卻有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