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善意/晉江文學城(1 / 2)

當柱不如搞科學 秉煙 16403 字 4個月前

鬼殺隊的主公, 其名為產屋敷耀哉的青年,正在房屋裡與白川芨對視。

那是一個黑發披肩,麵部稍有潰爛,皮膚蒼白,瘦弱的青年。

出於對自己領域的了解,白川芨迅速察覺到了他身上蔓延的**氣息,生與死相互糾纏, 在他軀體上呈現出可怕的疾病。

不用進一步檢查就可以知道, 產屋敷的生命就如同微弱快要熄滅的燭火,風的翕動都能讓他緩不過來勁,僅僅是在燭火上麵加了玻璃罩才能繼續苟延殘喘下去。

那麼,這樣一個人, 是怎麼支撐起如此龐大的暴力組織的呢?都已經是這樣的身體了,無法治愈病痛,一直痛苦,那麼迎接死亡才是永久的清淨,即使是這樣也要強撐下來嗎。

這是怎樣的一種執念。

白川芨對他多了點尊重。

同時得出結論,產屋敷耀哉是個及其難以糊弄過去的人,對付他要有更強的警戒心——以及,更多的應對方法。

實際上,她對這次會麵有所預料。

因為白川芨是鬼殺隊那一批人裡麵,因為錆兔出手所造成的唯一一個變故——那一屆,沒有死一個人。

但凡是死一個人,白川芨的身份都不會過分突兀。

不過,對方有漫天遍野的鎹鴉作為眼睛,作為掌控全局的鬼殺隊主公,可能早就就注意到她這個變數。

一直隱忍到現在,觀察她,然後直到他們三個人疑似遇到了上弦之叁,才單獨把她一個人喊出來談話。

是她的什麼行為出格了嗎?白川芨自認為沒有做什麼超出人類常理外的事情,她來了之後一直安安分分,期間沒有做出對人有害的事情。

是來問罪的?還是錆兔跟富岡義勇的舉動有異常?果然殺人滅口才是最好的方法,可惜自己當時卻心軟了。白川芨遺憾地想。

“下午好,木原藥理,今天是個好天氣。”黑發的青年溫和問好。

白川芨回神,行禮,“主公大人好。”

她看上去無辜又知禮,正如她一貫的偽裝,對方也是一樣溫和,卻不知道是偽裝還是本心。

“好孩子。”產屋敷耀哉笑了笑,提起一個話題,“你對鬼殺隊還滿意嗎?

不是問罪?白川

芨稍微迷惑,不過為什麼要問這個?跟平常手機軟件裡麵的用戶體驗一樣。

奇怪的問題。

滿意,當然滿意。免費提供實驗場所(住的地方),提供研究資金(工資),還有大把的實驗體(鬼,劍士)跟資源(藥劑,醫師)。

“滿意啊,大家人都特彆好(騙),殺(研究)鬼也特彆開心,我超愛這裡的。”白川芨真心實意回答。

產屋敷耀哉平穩道:“謝謝你喜歡鬼殺隊。”

他似乎並不關心白川芨是怎麼來的,也不關心她目的是什麼,既然加入鬼殺隊就是他的孩子,跟其他人一樣一視同仁。

這種心態可真讓人惱火。

“那麼希望你跟大家相處愉快。”年輕的主公這樣說,“你手裡的刀不是對準同伴而打造,是為了救人而被製造出來。”

在警告我,看來之前的小動作還是被發現,早知道就處理掉富岡義勇的鎹鴉了。白川芨麵無表情地心想。

“人於人之間是可以相互信任,相互托付後背的關係,無論以前經曆了什麼,現在鬼殺隊都是你的家,會接納你。”他溫和勸她。

“主公大人這麼說還是為時過早。”白川芨語氣平靜。

他不知道她身後的陰影的含義——

兩萬多條生命的非法誕生,消失在焚屍爐後麵的學生們的臉,穿著白大褂的同事們在辦公室裡麵談笑風生,錄入數據,隔壁實驗室裡麵正在摘除老鼠的眼球脾臟,好測量它們靜脈血中化學物質的含量。

站在他麵前的不單單是木原藥理這一個人,而是更多的東西。

深淵裡麵翻滾的黑暗,生與死模糊的邊界,失去同理心的殘忍意識。當科學失去了它的純粹,而遭到濫用所產生的惡果,或者在更早之前萌發的惡意,統統都是“木原”。

來自科學的惡的一方麵,在致力於發展科技的學園都市彙集。那就是“木原”,作為人類的曆史陰暗麵而存在著,超過的人為規定的範疇而變成了一般規律。

生化武器,核武器,基因武器……這些拿出來都是可以將整個人類曆史顛覆的成果,也是科學蔓延出來的“惡”果。

支撐產生這些東西的,同時在它們身後站立著的特質,就是“木原”,一次又

一次引領人類曆史走向不正之路,不停地感染越過界限的人類的特質。

根據木原一族經過大數據統計得出的結論,在曆史的進展過程中,能跟他們所抗衡的,是來自人性深處的“善良”。因為它存在,人類才不至於在一次次動蕩中滅絕。

所以出自木原一族的木原藥理才會那樣害怕,因為那是天敵!

“無論你從哪裡來,你怎樣出現在紫藤花之山,既然選擇加入了鬼殺隊,就請不要讓孩子們失望,也不要讓你自己迷失在手裡的力量上。”產屋敷耀哉仍然語氣平和。

包容,接納,不計過失,重新接受。

有實力的善良才是善良,不然就是愚蠢。產屋敷耀哉顯然有這個實力,他在朝她示好的一方麵又在警示她不要輕舉妄動。

白川芨不出聲。

讓她麵對這種程度的善意,對她來說本來就是巨大的酷刑。隨意地任性地利用科學這個工具去做自己想要的事情,去進行破壞,測試極限,無關他人想法,弱者都隻能淪為試驗品——她以往受到的教育都在告訴她這一點。

也因此讓她在品嘗“善良”這種會約束自己,包容他人的東西上如嘗毒藥。

如果產屋敷跟她交談的時候,心裡有任何陰損的想法,木原藥理都不會這麼被動,但是對方確實在為她考慮,並且為整個鬼殺隊考慮。

產屋敷耀哉緩慢道:“來到鬼殺隊的其他孩子們,都有著痛苦的經曆。我可以做的,就是為他們提供地方療傷,提供機會去拯救更多還沒有來得及被鬼殺害的人。隻是這麼微不足道的一點。”

“真正值得尊敬的是他們,值得好對待的也是他們。”

“每個人的生命,都很珍貴。他們無論是被鬼還是彆的什麼奪取生命,我都將一一還擊。”

說完,產屋敷耀哉朝她鞠了一躬,“謝謝你為鬼殺隊做出的貢獻,也謝謝你來聽我說這麼多話。”

“鬼殺隊可以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研究資源,也請你不要對孩子們下手,不要對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下手。”

“我不會放過傷害他們的人。”

受不了了!為什麼一個兩個都是這樣,鬼殺隊就是傳說中的笨蛋聚集地嗎。既然要感謝我,這麼殘忍地對我

啊!白川芨幾乎暴走。

殺掉他!殺掉他!心裡的聲音一直這樣喊。

手指放在試劑瓶口蠢蠢欲動,隻要輕輕推一下,讓裡麵的氣體擴散出來,周圍的細菌就會發生劇烈轉變,生命的消失就是這麼輕而易舉。

這個家夥,說了這麼多,真以為她也是傻子嗎?

人命有多麼廉價她再清楚不過,連學園都市裡麵百萬人之上的lv3的克隆人也不過區區18萬日元,那種按一個按鈕就能製造的東西哪裡可貴了?

人類的本性自私又惡毒,死掉的話,占據的資源不就是我一個人的嗎?活在世界上的競爭對象又少一個,高興來不及呢?為什麼會難過呢?你們為什麼不高興而是難過呢?

為什麼呢?為什麼呢?我根本就想不明白啊!!

她頭疼得幾乎要裂開。

木原加群,加群老師,您在離開學園都市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嗎?您明明是木原年輕一代裡麵最出色的人啊!!

“即使出了成果,支付的代價也不成比例。”

這是木原加群離開這一族時,最後所說的話。

年幼的木原藥理不能理解這句話,即使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研究員的白川芨仍然不理解這段話。

但是現在受到了產屋敷耀哉的巨大刺激之後,她有些理解了。

支付出的生命的價值跟分量,真的比得上成果嗎??

守護跟破壞,哪個更好?

她為什麼可以在實驗室裡麵製造出可以奪走一百萬人性命的生化武器,但是卻不能治療一個感冒的病人。

大腦好像要被硬生生劈開了,出現了嶄新的思考方式,用這種方法去思考,是能夠理解他們都在想什麼……但是以往的經驗又證明這個絕對不是好走的路。

不,我不要這樣想。

好像我曾經也走過這條路,但是後來卻被什麼人終止了,記憶出現斷層,眼前變得模糊。

白川芨迷迷糊糊地抬起頭。

“你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抱歉我的話——”

“不是的!請您不要再說話了!”

白川芨幾乎尖叫。

“我答應您的要求,從今以後我將不再對無辜的人出手。”

“木原”被破壞了,再一次被破壞,碎成了碎片,在重新聚合起來之前給了白川芨一絲緩

衝時間——

重新找到思考方向,重新找到我自己,不是作為“木原藥理”的個體而存在的,而是白川芨這個新生個體。

我想起來我之前改名的意義了——

摒棄這個姓氏,脫離出木原一族,這就是這個名字存在的意義。

*

談話仍在繼續,隻是白川芨的排斥反應沒有那麼嚴重了。

“木原”不是那麼好打碎的東西,即使被溶解了一部分,卻依然存在,作為她的本性的一部分保留。

她答應了產屋敷耀哉的請求,同時用自己想獲得的東西作為交換。

她答應從此處於產屋敷的監視之下,受他管理。

我完全沒救了,白川芨自暴自棄地心想。

回到蝶屋,白川芨推門走進房間。

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錆兔,還坐在那裡。

她嚇得差點立刻把門當麵關上,假裝自己從來沒有開過門,心想自己為什麼不在開門之前好好監測屋裡有什麼人。

今天的衝擊太大,白川小姐無奈地歎口氣,抬頭對上錆兔平靜的銀色眼睛。

“主公大人是很好的人。”錆兔輕聲說。

“是的。”白川芨無力地回答。

“你怎麼還在這裡,不去忙嗎?”她問。

錆兔:“因為你這裡還有需要人看管的東西。”

他指了指白川芨在一邊正在加熱的藥劑,那是她用來製造群體幻覺的東西。

白川芨這才想起來,走的太急,似乎是忘記拿下來了,一直在加熱,如果沒有看管確實可能出問題,不過也就是把這裡的人腦子全部弄壞,讓人分不清幻覺和真實的程度而已,殺不死人。

說起來我走的太急,還不是因為忍不了你!一想起來產屋敷還在這裡就生氣。

白川芨忍住情緒,“謝謝你,錆兔。”

錆兔:“不用客氣,除了關於呼吸法,我還有事情想問你。”

“請講。”白川芨取下試管,倒進試劑瓶裡,當著他的麵進行密封處理。

“等你學會了呼吸法,義勇練習的差不多,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做任務嗎?”

意料之外的打擊,白川芨差點打翻瓶子,笑意勉強。

一起組隊殺鬼嗎?

不,我拒絕。白川芨將試劑瓶放好,用這個動作掩蓋自己的真正情緒。

“為什

麼要找我?”她問。

“身為男子漢的責任。”錆兔這樣回答。“因為無法放心你一個人殺鬼。”

又是關心!

雖然已經可以部分地接受善意的成分,但是錆兔還是不由自主地讓白川芨瑟瑟發抖。

她需要緩一緩,主公帶給她的人格衝擊還沒有完全化解,她需要維持一個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