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東我做東。”成超拿著菜單叫了幾個菜,最後問薛業,“睡神,你想吃哪個?”
“一碗餛飩,不放辣。”薛業點了煙,煙霧嫋嫋纏在手指上。抽煙的凶相對不起這張涉世未深的臉。
成超尷尬指數再創新高,眼神一轉:“拳哥你看他行嗎?咱們平台女主播快100個了,男主播還沒有。可我看後台大數據發現女人打賞比男人狠,真舍得花錢。”
“衝動消費。”張權是純煙嗓,將近1米9身高,成天和拳手混在一起,“叫什麼?”
薛業犯困反應慢,叫成超撞了下腿。
“薛業。”聲線和要碗餛飩的起伏一模一樣。成超尷尬到瀑布汗。
“薛……業……”張權笑著咬字,“主播得有一技之長,你會什麼?解說遊戲,競技娛樂,八卦新聞或者口才好,總得會一個吧?”
會什麼?薛業睡得犯迷糊,輕易露了青澀的破綻。“這些我都不懂,我從小練體育,會跑步。”
張權長長地哦了一聲,壓著豪邁的輕佻打量。肩平背直腿很長,肩頸線條氣勢逼人。鎖骨像削過一層,喉結凸出來,毫無贅餘的斜方肌顯得肩膀輕盈卻結實。
“快有1米85了吧?確實像個練田徑的。現在不練了?”
“練夠了。”薛業說,喉嚨裡乾得厲害,想喝一口溫水壓壓,剛入口直接扭臉吐。
“操,白酒。”薛業擦了擦嘴,想把張權這逼捶飛。
“唉唉唉,注意形象……”成超不停擦著汗,“兩位大哥彆生氣啊,剛畢業不懂事,性子傲缺磨練。要不咱再添幾個菜。”
“餛飩是哪位的?”係圍裙的服務生問。
“我的,謝了。”薛業忍住把整桌人捶飛的衝動,叼著煙偏頭躲,怔愣一瞬豁然起身,撞倒了椅子往洗手間標誌的門裡鑽。
留下滿桌子的尷尬和一碗沒動過的小餛飩。
成超尷尬爆表,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漠然表情對兩位大哥搖頭:“目中無人吧?這麼拽一男的,咱們公司得簽吧?”
洗手間有6扇門,薛業照直往最裡那扇鑽,放下馬桶蓋一屁股坐上,門也鎖了。
不會這麼巧吧?薛業習慣性抻衣領擦汗,才反應過來今天穿的不是運動外套,沒領子。
手機震動是成超的微信:你他媽出來,彆磨蹭!
薛業低血糖手指發顫,回複:拉稀。
神他媽拉稀。
喜歡祝傑是全校皆知的事,表白失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提出還能做普通朋友就在高考英語結束後等等自己,結果也是一敗塗地。
和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是直男,嫌同性戀惡心。
自己是不是犯賤?
是,薛業承認自己確實是,就是這麼賤。真的不能再舔了,薛舔舔。
靜了片刻,洗手間的門哢噠一響被人推開,隨後響起堅定不移的腳步聲。
薛業搓了把臉。
腳步聲劈開空氣,不輕不重,不緊不慢,目的性極強地從外往裡找,然後是推門聲,再是推門聲,又是推門聲,還是推門聲……一直推到薛業右邊的隔間。
薛業打了個激靈,集中所有注意力聽,腳步聲往左又近一步。
操。
聲音停了。薛業屏住呼吸,盯住門與地磚的空隙,看到一個頎長的影子。空氣逐漸逼仄,像等待一場無期徒刑。
薛業不出聲,影子也不動,用耐力的對峙消磨耐性。
“開門。”對峙結束,將軍。祝傑雙手插兜正對著門。
操!薛業錯愕地睜大眼,心臟收縮接近驚悸。他呼吸急促,欲言又止,扶著牆慢慢站直,輕輕擰開門鎖,門被外力從外向內直接推成了全開。
門外是一身全黑,高領運動外衣。高凸的眉骨,圓寸,剃到發青的鬢角顯得下頜折角格外清晰有力,薄唇,尖下巴。
眼神很壓人。
那雙眼睛讓薛業失神,著魔似的一動不動。
祝傑眉頭先是一皺。t恤很薄,有一絲一絲的銀光,很招人煩。太薄,軟趴趴貼在肌肉上,能看清胸肌和腹肌的縱深。像耐人尋味欲擒故縱,給看又不給看的。
“薛業你丫是傻逼麼?”門在身後哢噠一聲,祝傑從裡麵上鎖,再慌不擇路也插翅難飛。
3個月零4天沒敢聯係,薛業喉嚨裡一片乾澀。封閉的隔間裡兩個體育生,煙味無所遁形。
熟悉的緊張感。薛舔舔忍住,彆舔。
祝傑高出他1英寸多,侵略性的體態霸占三分之二空間,下練後洗過澡,手伸過來是沐浴露的淡香,猝不及防一把撩了薛業的劉海,壓向腦後。薛業微微仰頭,露出尖且脆弱的喉結。
“軍訓都敢不來?”
熟悉的動作。薛業空洞地盯著他,前胸後背濕透,想起他耐心教自己打籃球的手勢很漂亮。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充盈在兩人胸口之間,填滿不到10厘米的距離。
薛業不喜歡香水,聞多了會吐。是祝傑喜歡,高中三年連續送了同一款。寡言少年的喉結從此有了氣味。
冥府之路,薛業查過這瓶的涵義。生前與你不相往來各走陽關道或獨木橋,死後這條漫長的冥府之路我也不願與你作陪。
是有多嫌棄自己,死了都不願意給個機會。
“說話。”祝傑說,薛業沒有反應。靜了片刻,祝傑的聲音小了下去:“小業。”
薛業瞳仁猛縮,僵硬的身體像一團被揉懈的絲綢,仰視的臉往掌心的方向蹭了蹭:“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