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藥(1 / 2)

() 吃完這頓,張海亮帶著師弟們回酒店, 明天實地授課。祝傑帶薛業往反方向走了, 白洋身為體育部長有義務安撫失落隊員。

“行了, 彆難過。”他勸孔玉,“昌子說過這倆人拆不開。祝傑和薛業表麵看不對等, 私底下付出是相互的, 否則薛業不可能單槍匹馬撐三年,失衡的關係早就崩了。咱們祝福吧,放眼未來。”

“我難過?”孔玉立一立衣領, “我早不難過了,追一次喜歡過就好。我是不甘心成績……憑什麼?”

“不甘心風頭被薛業搶?”白洋替他惋惜, “人之常情。你師父也是得羅老的真傳才教你,多少人羨慕你啊。運動員要學會低看勝負,重視進步。”

孔玉擰著眉頭, 年輕的眼尾折出紋路。

“還不甘心啊?”

“白隊。”孔玉鬆了眉頭, “天賦真比努力重要嗎?”

白洋偏過頭,斟酌許久。“嚴峰說, 運動員不能打壓天性,這話是對的。你師父知道你容易驕傲但從來不說, 是保留著你的攻擊性。沒有攻擊性的運動員上場像抽了骨頭, 會被對手壓著打。橫向對比,天賦確實比努力重要,但縱向對比,天賦、努力和野心, 共同運作才能決定一個運動員走多遠。”

“你彆老打官腔。”孔玉孤零零地吹著風,“說簡單點。”

“薛業有天賦,肯努力,野心又盛,他是天生的運動員。昌子就不是,他天賦和努力夠格,可沒有太大野心。”白洋和他並排,“你天賦差一點,可以拿努力補上,而且你有一點贏過他許多。”

孔玉失落一笑:“哄我是吧?”

白洋也笑了:“你想沒想過,他條件這麼優越為什麼不跳了?”

“我才懶得想。”

“隻能是一個原因啊。”白洋邊走邊說,“他運氣不好,包括他的腰傷。我要是祝傑,三年之內不會同意薛業重返賽場。”

孔玉顯然不信:“昌子頸椎也有舊傷,你不照樣讓他練著!”

“彆急,你太浮躁,每次比賽都是輸在心理戰上,對手一激你就輸了。”白洋陡然轉身,看著他,“背越式跳高是先直線後弧線的助跑,起跳危險係數才大,隻要昌子保證背弓姿勢,舊傷不會激活。你們三級跳不一樣,姿勢標不標準都會傷到腰。不過昌子的頸椎……確實是大隱患,高中時起跳練得太狠了。”

“誰不狠?”孔玉歎氣,“一朝體育生,一生體育生,不能上場打比賽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所以你運氣比薛業好,你隨時上場。”白洋給他打氣,“好好訓練,拿成績說話,你有提升空間。退一萬步說……花無百日紅,咱們是高危特長,花期比演員還短,一個不留意整個運動生涯就此終結,天資再高也會退役。”

“可是……”孔玉跨了半步,“再短的花期我也想爭豔。”

白洋說:“當年羅老遇上的孩子如果是你,興許你也是他的弟子。可我不能否認一個運動員的努力,身體強度的指標你也懂,混著血淚磨練才能換一點提升。薛業的成績對得起他吃過的苦,你也是。想爭是好的,但沒有必要不計代價。”

孔玉很不客氣地掃一眼:“你就向著他。”

“我向著成績。要不我說個小道消息你聽聽?”白洋刻意賣關子,“祝傑的。”

“白隊,你什麼時候這麼八卦?”孔玉再緊一緊衣領,“學生會裡都是人精。”

“我向著薛業不等於向著祝傑,當然八卦一次。”白洋淡定地說,“他的處分,是學校上頭的上頭壓的,不是隊裡的意思。沒有校外打架。”

不是隊裡的意思?孔玉有點明白了:“所以?”

“所以,他惹了不能惹的人,專門有人治他。上頭不發話,禁賽處分沒法撤。”白洋話音一頓,“祝傑也是運氣差,他做事太絕,唉,連個替他說話的都沒有。”

孔玉不接話。運氣差,薛業當年究竟為什麼要離隊啊?

陶文昌剛回宿舍,幾分鐘後,薛業一臉通紅地衝進來,翻箱倒櫃找東西:“祝墨呢?”

“親手送到那個張蓉手裡了。”陶文昌癱在椅子上,“我以後再也不和爸媽頂嘴了,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啊,帶孩子真他媽累。我……”

“累?祝墨怎麼了?”薛業拿出一筒新ck。

被傑哥摁在四下無人處練手藝。

傑哥說兩個師兄撩劉海所以連續練兩遍。神他媽兩個師兄,這要是十五個師兄一起來,薛舔.舔你就死在四下無人之地了。

“墨墨不想走,我和俞雅陪她玩到睡著才抽身而退。你看張蓉給我們仨拍的合影……”陶文昌笑得玉樹臨風,“像不像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薛業搖搖頭,愕然反應過來:“你丫占傑哥便宜!”

“彆,我真不想有他這麼個兒子,太過操心了。”陶文昌忙著回微信,“墨墨明天怎麼辦啊?你帶著?”

薛業苦苦思索那個一家三口的深層含義,又愕然反應過來:“等等,你在追俞雅呢?”

陶文昌大驚失色:“你丫才看出來?看來我對你情商的估測還是偏高了……”

“你不是沒緩上來嗎?”褲子裡黏得難受,薛業慢慢往浴室挪步。

“遇見命中注定可不就緩上來了。”陶文昌翹著腿,看他步態怪異,“俞雅小姐姐人美心善,說白天咱們誰沒課誰帶著墨墨,祝妹妹吃百家飯,上課前交接一下……你屁股疼?”

“你才……”薛業回身像要捶人。可渾身關節是軟的,圍巾也丟了。

“乾嘛呢?”祝傑拎著一袋石榴進屋,“小霸王緩上來了?”

薛業的脖子紅得嚇人,立馬鑽進浴室把褲子一脫,大腿根也是紅的。他慌張洗掉再換新的,把臉紮進水池裡降溫。

祝傑找濕紙巾擦手,掌心勾抹了些許雪白色的粉末。

短暫的沉默,陶文昌有話憋不住:“你是不是早知道薛業練跳遠的?”

“高一。”祝傑動了動嘴,“有事?”

“有事?高一就知道他不是跑步的,那你讓薛業沒頭沒腦陪你跑三年?”陶文昌的情緒過渡到急怒,出於同為運動員的理解和扼腕。

“三年,你知道三年能乾多少事麼?多少場比賽?”

祝傑不說話,拿出一個紅石榴放薛業桌上。他親眼看過薛業跳沙坑,可即便沒看見,暗自留意的蛛絲馬跡也能猜出八成。

不耐跑的平足、虎口的傷、看向助跑道的眼神和愛跳的習慣,一塊塊拚圖握在手裡,他花時間拚出一個甘於隱藏過去的薛業。

“你高一說薛業你滾回田賽繼續練,我不信他不回去!”陶文昌站起來,“他是羅季同的徒弟,張釗說他高一就能破和區一中的記錄,你就這麼好意思讓他陪你跑三年,結果什麼成績都沒練出來?”

祝傑保持沉默。

陶文昌瞪著他:“做人不能太自私。”

“陶文昌。”祝傑把薛業戴到破破爛爛的黑色棒球帽擺正。

“有話說!”

“我是自私,薛業說他跟著我練,我就沒打算讓他反悔。”祝傑的回答平靜無波,轉身也進浴室。

瘋子,神經病!陶文昌啞口無言,隻能心裡狂罵。

果然不能用正常思維去理解野逼。他的自私就是裝聾作啞,看薛業傻乎乎地練根本不精通的項目,隻要在他眼前就好。

要不是薛業自己開口,祝傑才沒良心勸他回去。

陶文昌無力地坐下,三年,一個運動員能有幾個三年,現在腰又傷了。

祝傑進浴室,撞見薛業偷著用自己的牙刷在刷牙。他假裝剛發現:“第幾次了?”

“哦……”薛業光著腿騰地方,“沒幾次,傑哥我錯了。陶文昌和你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