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同意訓練了(1 / 2)

() 通過搜身式的檢查,祝傑套上t恤, 跟張權進入拳鬥場的最裡層。

第一次接觸拳擊是小學三年級, 不跑步就去拳館消磨時光。拳鬥場和拳館有相似之處, 牆不上漆,袒露著大片大片的石灰色。拳台在正中央, 周圍起了三層360度的看台, 活像一口井。

拳台是標配八角形的圍籠,黑色,兩個門, 紅方藍方。從金屬台階上台,進籠直接鎖門。

灰色的台麵有血, 有人在擦地。除此之外就剩下烏煙瘴氣,越往上越豪華。這像個小社會,從底層往上看是仰望的, 脫離家庭背景的幫襯。周圍有不少員工, 清一色西裝,有吧台, 水泥牆貼著一整圈海報和一個又一個諢號。

有的諢號是紅色,有的是灰色。

“最近沒有太出彩的, 都是新來的練手。”張權向吧台要一杯檸檬水, “我們是正經拳館,私下裡玩一些。剛才路過的都是授課區。新人練手不簽生死狀,打出名了才有賠率,才值得我們冒風險。”

“怎麼打出名?”祝傑問, 眉骨壓著一雙黑色的眼睛,“我急用錢。”

可張權把他當小孩看,剛查過證件,快19歲了。

“彆逞能,這不是打架,磨練夠了才敢上賭局。咱們這是高危行業,查得嚴,可彆的地方……河南,山東,廣州,多得是。十四五歲的小拳手不要命似的。”

祝傑不回話,從包裡拿出一對黑金拳套。

“謔,grant黑金格蘭特!玩得夠專業啊。”張權當他是意氣用事。

直到他拿出一副護齒,張權震驚於他的認真。

“問你呢。”祝傑又問一遍,“怎麼打出名?”

“有點意思。”張權看著圓寸一側的那條直杠,小勞改犯似的,“先打新人,每一場有分數,打到積攢出人氣再對決。對決32強就能把諢號掛上了,紅色是還能打的,灰色是暫時養傷的,畢竟咱們大客戶喜好血性,殘暴打法有錢拿。”

“多少錢?”祝傑著手處理拳套的紮繩。

張權原本想說多少錢你也打不夠積分,視線和祝傑相撞又改了主意。

這小子總給人無端的壓抑,不止是神經病,是因為他自私。

一個人一旦自私起來是最可怕的,社會化程度不高,令人生畏。

“新人場8000塊,32強之後看你和誰打,幾萬到十幾萬都有。沒有體重和身高限製,沒有拳套重量限製。”張權警惕地靠過來,“也沒稅。”

幾萬到幾十萬。祝傑指了一下牆:“那一百萬的海報怎麼說?”

“那個?那真不是你能碰的。”張權意有所指地看著,“打出名有籠鬥賽,算積分,再和咱們的拳明星打。能打贏,這100萬歸你,打不贏,打死了,自己收拾。”

100萬。祝傑知道自己妄想了。“哪個是他?”

“諢號叫小馬哥的那個,拳場蠱王,和他對拳的贏率很低。”張權笑他沒輕沒重,“你碰不上他,人家不是每天來,一周一場,打傷的人比咱們周圍這一圈人都多。整個拳鬥場隻為他一個提前開過籠,不然真打死了。”

“那個能打麼?”祝傑又問。

拳籠那邊有騷動,有人搖鈴,一個穿拳擊短褲的金發男人上去了,紅色的進攻拳套。

“seven,四分之一混血,混哪兒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新人裡的老手。”張權瞄拳台,“想試試?”

“8000塊,今天的錢準備好。”祝傑又一次脫掉t恤,調試護手布的鬆緊。他咬上護齒,伸過戴好拳套的手讓張權幫忙紮緊。

新人入籠全場一片死寂,兩扇籠門同時鎖死。祝傑打赤腳,原地活動雙腿,掌控著腰部旋轉力的感覺,非常鋒利地架起抱頭出拳的站姿,向空中打空拳適應自己的拳套。

腰肌勁瘦,高高吊起的聚光燈下一身的傷。

沒有規則,沒有護襠,隨便打。他咬緊了護齒,腳下是橡膠。對麵開始入賽挑釁,一雙鮮紅色的拳套。

敲鐘聲的響起提示計時開始。seven淺金色的頭發被光打成油畫色彩,他不帶猶豫向前加速,掄起雙臂,連續刺拳,瞬間將戰況提前拉入白熱化。祝傑10年的拳齡,沙袋都打過3年了,但是手臂的合攏格擋仍被擊退數步。

籠外響起成片的噓聲。

“小孩。”張權向吧台再要檸檬水,不料回身過後,祝傑這小子進入了狀態。

聰明。抵擋強到位,非常合格的後手選手,不急不躁把seven往籠角裡逼。時不時一個標準的下潛閃身躲避對麵的頭部擊打。張權著實意外,看他跋扈的架勢像激進型的先手,不想他是鋒利防守,鐵桶一般,拳是刀刃。

過招幾次seven立即轉變路數,這是很難纏的對手,足以耗儘時間。3分鐘內無法ko就算平局。

他拉近了重拳同時伸腿猛踹,對麵立即有了重心不穩的跡象。

膝蓋!破綻在腿!

祝傑將汗甩開,一具剛定型的身體。

血液席卷起衝動,連帶雄性心理上的破壞欲,徹底爆發了。seven改攻下三路,殺伐決斷向前包抄,兩人近距離地爭奪有利地形。祝傑拉開警戒,每一記重拳都不曾獲得有效擊打。

這小子懂拳!張權一拍大腿。

拳鬥關鍵的不是攻而是防,不要琳琅滿目的招式和炫酷奪目的技巧,防得住才行。街上隨便打的人隻會呼拳頭,報仇似的快打,可上了拳場,沒有技術性的防守和操縱步伐隻能挨打。

祝傑護住核心區,全力格擋對麵的揮臂,自己的小臂逐漸酸沉如灌鉛。他咬著護齒感受凹陷的齒痕,狡猾地使用距離和角度化解僵局。

一秒一秒地過去,他把seven打亂,吊住了,逼緊了,對麵下段掃踢他才奮力出拳,甩動著汗水左右開閃。對麵上勾拳擊打了他的肋骨,祝傑忍痛一記利落一二連擊,前手刺拳再來後手直拳,調動將近兩分鐘,他開始出手了。

拳很重,一出手就見血。張權離他很遠都聽到了可怕的擊打聲。

seven甩出一口血痰同時把護齒吐了,對麵殺過來他立馬拖住纏鬥,汗和血,伴隨急促的呼吸,在橡膠毯上留下印記。

祝傑耳旁隻有呼氣聲,左拳朝準seven的眼眶。出拳要快,下拳要重。

“十六那年還小,出了事隻想跑。馬教練關了他一個晚上,他放狠話要鬨大,要讓那幫人坐牢。他完全可以進省隊,可幾天之後,營中最重要的一場比賽被人下了藥。”

對麵全力掄過一拳祝傑沒躲,反手猛然下劈。

“外源性促紅素,十六那一場跳出的成績是17米10,太超常了,下場立馬出現痙攣反應才注射了肌鬆劑。那幫人……他們太陰,一個用過禁藥的運動員,再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

祝傑的膝蓋反複撞向對麵的下腹。

“當天下午他就被尿檢血檢的人控製住了,誰都接觸不到。性質惡劣的賽中興奮劑事故,不僅查他一個,連帶全場比賽100多個體育生全體尿檢。”

祝傑眼前隻剩下一地液體。

“結果隻查出他一個,成績作廢,所有證據都證明他用過興奮劑。禁賽兩年,禁賽期間不予注冊運動員身份,負擔100多例興奮劑檢測費用,十多萬。猥.褻的事和賽事打擊他扛不住,他根本回不去了,隻要上場一定會被翻出來,沒有大學敢用他打比賽。他的比賽心理也出了障礙。”

小業回不去了,祝傑瘋了一樣盲目進攻,快速出拳還嫌不夠。肌肉和肌肉碰撞,血和血互溶。

“啊!啊!啊!”他發泄式的嘶吼壓著對麵猛揍。壓抑不住的憤怒、憎恨、傷痛在血裡爆發了。

他回不去了。薛業帶著一身汙點離開體校,到了一中,他可能準備永遠離開田徑場,離開讓他痛不欲生的夢想。可他跟著自己又練了三年中長跑,現在還要為自己重新跳遠。他明明知道踏進比賽會被翻出黑曆史,可他還是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