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生日(1 / 2)

() 紅方的休息室裡冷氣很足,祝傑在做準備。純黑色的拳擊短褲, 赤腳, 潛水麵料帶氯丁橡膠的專業腳套, 對著鏡子找被激怒的感覺。

很容易,鬥籠裡的燈晃一下, 隻要想起祝振海和趙雪, 想起不曾謀麵的馬教練和隊醫,暴怒輕而易舉。

今天也是他19周歲的生日,現在的sky是32強之一, 打上了積分榜。一上榜,就等於可以參與下注, 輸或贏他都有額外的分紅。

這感覺讓祝傑興奮。半小時後是他上榜賽的第一場,至關重要,直接影響追求刺激的賭徒會不會在自己身上押注。

要打得漂亮, 打出視覺效果, 可祝傑私心想打得快一點,薛業和祝墨還在家裡等著。

家。祝傑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像個男人了。

休息室的紅門無聲無息被推開,進來一個人。祝傑起初沒在意, 4強拳手才有獨立休息室, 這一間是紅方公用。男人進來也不說話,隨便看了他一下,再靠著他放拳套的櫃門,抽出一根煙來。

“會麼?”他說。聲音非常啞, 像被人把聲帶撕過,裂了似的。

祝傑沒動。是給自己塞名片的那個人。

穿一件淡藍色的老頭polo衫,塑料紐扣把胸口封得很嚴,款式老土地站在麵前,水洗白的牛仔褲。

煙沒人接,他收回去,一把半長的濃黑頭發高高紮著,顯出窄窄的臉型。“不會?”

祝傑仍舊沒動,確認他低頭時候有個角度,像薛業。可是一抬頭就不像了,完全不同的臉。

“不抽彆人的煙。”祝傑說,如果不是那個像薛業的角度,他不會說這一句。

“sky?”他開口咳了一下,嘴唇乾燥鮮紅,“沈欲,**的欲。有煙麼?”

果真是他。祝傑拿出自己的煙,磕出一根。

“謝了。”沈欲接過煙,卻意外地夾在耳上,又伸手,“今天和誰打?”

祝傑再磕出煙來,沈欲接過去,點上叼在嘴裡。他滿足地吸了一口,開始脫襯衫,裡麵什麼都沒穿。

祝傑轉過身去:“shot,你知道麼?”

他想起張權的話,沈欲,諢號小馬哥,籠鬥蠱王,和他對拳的人贏率很低。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他碰上。

“shot……”沈欲隨便開了一扇櫃門,“你的腿,是不是有傷?”

祝傑抗拒地回過頭,震撼了一下。

皮膚很白,寬肩窄髖的拳手,正麵很乾淨,後背卻是龐大的紋身,布滿整片後腰,上到肩胛。細節是什麼祝傑沒好意思看,但粗略看出有一個倒著的紅色十字架。

信耶穌?不會。基督教忌諱倒十字。右大臂死死箍著一圈細小的東西,是一串蜜蠟佛珠。

“你怎麼知道我腿有傷?”祝傑問,警覺地打量他。

“你第一場,和seven,我在三層看了。”沈欲用側臉說話,臉上的鋒利度和危險性是用大把大把的勝利堆砌出來的,“拳很重啊,你這個年齡不多見。”

祝傑又被他低頭的瞬間晃了一下,抬頭又不像了。

“你什麼意思?”他靠向龜裂的水泥牆。

“shot拳術一般,鞭腿。你腿上有傷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纏鬥。”沈欲的聲音像散發著黴味,“纏鬥時朝上打,他的鎖骨剛養好。”

“你他媽到底什麼意思?”祝傑朝牆一拳,剝落的牆皮掉下一塊。

沈欲背過去,一整副的鳳穿牡丹。“鎖骨是我打的,shot嘴很臟,善於激怒對手,彆讓他壓住節奏。”說完,他走過狹窄的換衣通道,出了紅門。

祝傑看著他的後背,無法不看。他腰上的那道紋身裡,窄窄的全是被燙過的煙花。

半小時後舉牌手來叫人,和普通的拳擊賽不同,舉牌手是在籠外工作,提供下注的數據。祝傑跳上拳台,周邊的嘶吼聲和哨聲時大時小,吵鬨異常。

敲鐘,進籠,上鎖。

燈光亮了,紅方的舉牌手將sky的名牌高高舉起,同時亮起來的還有sky的勝場次數,很新的新人。耳邊的尖叫聲瞬間變得刺耳起來,光線正直地落在祝傑前方,先昏黃,後雪亮。

shot邁步入籠,倨傲自負的表情。

你腿上有傷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纏鬥。沈欲的殘聲在祝傑耳邊響起。

他也是拳手,大家都是為錢來的,能不能相信。祝傑覺得不能,除了薛業,他誰都不信。他咬緊護齒,開始緩慢地移動,找對方破綻。

沈欲亮著紋身,在三層往下看八角籠,其餘的人,在他身邊看他。底下那個新人進步飛快,打拳帶腦子。shot的開場還是那套挑釁,罵聲不大但極儘羞辱,中英文混著來。

被激怒在拳場裡可好可壞,節奏會亂,亂就挨揍。sky是個狂野的拳手,儘管他總是防守,一旦揮拳就不帶收回,重重地打過去,將對方打懵。

速度還快,這樣的小年輕不多見,他是學過,鍛煉過。專業性是決定體育運動的第一要素。

他不是會留在這裡的人。

不過拳場裡的臟套路太少了,1分半中sky被shot連續擊中腿部。下注的比分開始拉開距離,沈欲勾手叫了個記錄員。

“哥,來啦。”戴著領結的年輕小夥子,端著銀盤過來,“小馬哥好。”

“壓sky一筆,兩萬塊。”沈欲說。知道他本名的人不多。

記錄員一驚:“sky是新人,他快輸了。”

“壓著玩。”沈欲從他手裡翻了個籌碼,“六萬,圖個吉利。”

他快輸了?沈欲倒覺得他馬上就要贏了。記錄員剛離開,sky已經穩住了腿腳,試探結束,一記不帶遲疑的下勾拳擊中shot的寬下巴,將人打翻,後腦朝地。

shot彈起來妄想拉開距離,sky衝擊抱纏。這一下倆人的拳力分出高下,重者必勝。

唯獨沒有打鎖骨,警戒心強,不相信自己。沈欲剛把耳後的煙拿下來,被身邊一個股東拖進懷裡摟了下。

“聽說你給底下那帥小子壓錢了。過幾天捷克來個新人,你打一場。”

“嗯。”自從聲帶被人生生打壞,沈欲就不愛說話了。話音剛落,sky用他那隻黑金的拳套敲鈴,在他的第一場押注賽裡,直接ko對手。

贏了!祝傑單膝跪地,右後大腿屈了一瞬差點沒爬起來。沈欲沒錯,這人的鞭腿很強,要不是有心防範肯定被他絞殺。可沈欲為什麼要幫自己?他抬起頭,逆光,朝三層密密麻麻的人臉望去。

沈欲的臉一閃而過。

傑哥。薛業做了個夢,睜開眼睛是晚上7點多,祝墨坐在沙發床的另一邊,用陶文昌送的ipad看星際寶貝。

“好看嗎?”他坐起來,匍匐到床邊開台燈。祝墨很乖也很怪,不喜歡開燈,不怕黑,和自己很像,特彆不喜歡小動物,甚至連動物世界都不看,看到馬上要換台。

“好看。”祝墨點點頭:“哥哥,我想吃蛋糕了。”

“等傑哥回來咱們再吃。”薛業又躺著緩了一會兒,打開手機。

[傑哥我想你了,你幾點回家?]

[在路上了,門鎖好,彆下樓。]

秒回,薛業滿足了,傑哥頭像是一中的操場。祝墨還在看ipad,他趕緊去廚房做飯,圍裙係上,鍋架好,水燒開,一副頂級大廚的做派,開始給傑哥下掛麵。

過生日要吃長壽麵,薛業想著爸爸媽媽的手法,往麵湯裡打雞蛋。

暑假之後他很少想他們,並不是思念消失,而是大腦的保護機製,讓他暫時不要想起來。否則任何一點念頭都會提醒他,他們不在了。

現在反而敢想了,身體開始好轉,舔到應有儘有,不代表學校參加比賽。

洗兩個西紅柿,對半切開,直接扔進鍋裡煮。薛業儘力了,又覺得不夠香,趁麵湯翻滾到最為歡快的時候,往裡麵倒了三分之一瓶的芝麻香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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