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軍訓番外2(1 / 2)

祝傑沒睡多久, 醒的比起床哨要早,哨聲響起他第一個翻下來, 動靜很大, 吵醒一屋子。

下鋪正在套白T, 可能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下來了, 慌張地背過去藏胸口。

有什麼可藏,都是男的。祝傑彎腰拿洗漱用具, 隨便一瞄,下鋪的床單上全是沙子。密密麻麻,一層蓋著一層。

再看下鋪的人也不能幸免, 腿上沾了不少。

他就這麼睡的?薛業, 他叫薛業。

隨後祝傑轉身去洗漱了,洗漱間靜悄悄隻有他, 他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在水柱下衝臉,順便把腦袋都衝了。回屋時其餘人的被子已經疊成豆腐塊,除了自己的。

剛好集合哨第一次吹響, 祝傑把臉盆隨便一扔,出了宿舍,跟著5班的教官列隊。

班裡比他高的男生有幾個,祝傑被郝教官安排站第二列頭一個。集合哨吹三遍, 趕不到的學員自動罰跑圈,就在教官的哨子第三次往嘴邊拿的前一刻,祝傑看到了薛業。他一邊係皮帶一邊往這邊跑。

嘴裡叼著迷彩帽像是沒睡醒。祝傑沒在意, 等他跑到自己右邊也不讓地方,讓他去擠彆人。

薛業隻好從第三列擠過去,安安靜靜站在了他的左邊。

居然是站自己旁邊。祝傑已經被太陽曬煩了,算不上熱可他就是不喜歡。郝教官讓班長報數,稍息立正向右看齊,祝傑百無聊賴地盯著前麵的後腦勺,身邊有什麼東西比太陽還熱,炙烤著他的臉。

他不著痕跡地移了下眼珠,和來自左側的過分專注的凝視搭上了。薛業意圖很明顯,想和自己說話。

但祝傑不交朋友,瞥他一下當作警告,察覺到薛業有要笑的趨勢,立馬將臉擺正。

笑什麼笑,誰認識你啊。

接下來是原地站軍姿,各班教官依次進宿舍樓抽查。祝傑沒有集體觀念,他的被子沒疊,洗漱用品也沒收,做好了點名受罰的心理準備。

十幾分鐘後,郝教官從樓裡走出來,沒有訓話,而是5班集體向右轉,開始清晨拉練。

沒查到310宿舍?祝傑有點失望,他迫不及待,或者說他急需,和隨便什麼人打一架。

軍訓枯燥,比日複一日的體能強化還枯燥。祝傑當過三年體育生,除了運動沒有愛好。燥熱的上午澆下一場暴雨,不僅不降溫反而勾起山區悶濕,也把他的忍耐力拱到一個艱辛的頂點。

除了煩躁,祝傑還有點犯困了,夜裡睡不好,白天眼皮沉沉的。

上眼皮一直在往下壓,警告它們的主人急需休息,體力精力即將耗儘。祝傑把自己的生命當皮筋拉扯,隻拉不鬆,繃著勁兒挑戰這根皮筋的極限。直到他在打靶場裡摸到了真槍。

冰冷的殺器的重量,壓在手心裡沉甸甸的存在感。祝傑摸到了槍口,謹慎又鄭重,靶場教官在旁邊糾正他的姿勢,講解真槍是如何上保險。學員一個接一個地報數、前進、一步臥倒,開槍射擊。祝傑在自己的槍位上,扣動了扳機。

震耳欲聾,這是能殺死人的聲音。槍托迅猛的後坐力把他內心最後一點生命的燃料燒起來,劇烈且躲不開,一下下敲打著他的下丘腦。

當祝傑回過神,8發子彈已經全部打光,靶場教官允許每位學員撿起兩枚彈殼當作紀念,可他不想要這個。他想要能殺人的那個,真槍,實彈。

高溫高濕度的正午,打靶場外的廣場排出兩排整齊的長隊,是在打綠豆湯。祝傑避開人群隨便找了個石墩坐下,把惱人的太陽光甩在身後。

他看著地麵的影子,猛然間無比輕鬆。

怎麼死,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幾個月了。這個世界不要他,他也不要這個世界。

祝傑把主動結束生命當作頭等大事來考慮,試圖找出最合心意的死法,不想將就,要死給這個操蛋的世界看看。姥爺家有無數叫不上來名字的藥劑,北京有車水馬龍的內環路,市中心有高聳入雲的高樓,就連和區一中旁邊也有一條運河,水深2米警告。

死很容易,但這都不是他想要的,現在有了。

他選擇變成一灘怒放的血,在震裂耳膜的聲音中向前撲倒,瘋狂地流血,止不住地大出血,誰也彆想把他救回來。今天是模擬訓練,再摸到真槍隻能等到軍訓倒數第二天,隻要自己的動作夠快,動作完全可以夠快,搶在教官發現之前,半秒,槍口對準太陽穴……

身後有腳步聲。

誰在輕輕碰他,祝傑沒防備所以沒躲開。他轉過身,看到**的劉海,一對出過汗的眼睛。

眼皮上那點汗很像流眼淚。

是下鋪的薛業。祝傑從死亡計劃中醒來,倨傲又冷淡。可不知道為什麼,薛業的眼神讓他看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像一輪太陽準備日出,在地平線上苦苦掙紮,被雲霧拖出了,光彩變為黯淡。祝傑不知道他來找自己做什麼,也不打算知道,就這樣等了片刻,也沒聽到薛業說話。

終於薛業的嘴動了動。“夜裡……你是不是沒睡啊?”

祝傑的腹腔裡輕輕一震,可能是胃,可能是肝。但他臉上仍舊一副警告的意味,在自己和薛業中間拉出一條高高的警戒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