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傑一直預感今天要出什麼事, 抓住薛業的褲腿擰一把, 全是水。“你怎麼掉下去的？”
還好沒事, 薛業身後有一個加強連的戰力。萬一磕著碰著, 祝傑已經想象到他師父、教練、師兄們輪番上陣, 跑首體大找自己興師問罪的陣仗。
沒有人管的方浩孤獨地爬上水渠，摘掉頭上的草。這一下徹底涼快了, 幸虧水渠裡的水是乾淨的。薛業姿勢怪異地抬了抬大腿, 試圖把吸水的小翅膀弄回原位：“我自己不小心，就……一腳踩空了, 沒事。傑哥我平衡能力牛逼嗎？這碗還沒灑呢。”
好兄弟，夠義氣, 將來你們結婚我送記憶床墊。方浩擦乾臉上的水，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你自己踩空的？”祝傑不太相信, “方浩怎麼也掉下去了？”
薛業正要說話, 突然一滴豆大的雨點落在帽簷上，隨即是第二滴、第三滴, 密密麻麻的雨點砸進田地裡, 升騰起土腥味來……他摘了帽子往天上看, 越來越多的雨往下掉，還稍稍起了風。奇怪的是太陽就在頭頂上啊, 光線充足明媚燦爛。
這是……太陽雨？薛業驚了一下，第一反應是拿手蓋住塑料碗。
一時間哨聲連成串，各班各隊的小教官叼著哨子來回跑。雷教官同樣也是：“下雨了，所有學員原地起立, 到路邊先避一避，注意不要躲在樹下！有情況立即向我彙報！”
下雨了？祝傑的肩已經淋濕，雨水滲透布料抵達皮膚，帶來絲絲涼意。隻是太陽雨真是第一次遇見，非常的不真實。
綠豆湯碗在這時被送到嘴邊，抵在祝傑的嘴唇上。薛業伸開五指儘量蓋住腕口，可仍舊沒法阻擋雨水倒灌。
“傑哥快！快喝！綠豆湯綠豆湯！你先把這幾口喝了！”
“有病。”祝傑看他淋濕的臉，摘下自己的帽子給薛業戴上，兩隻手擋在薛業的劉海上。雨越下越大，從小雨轉急變為中雨，淋得幾個百大學生到處躲藏。祝傑就著這個姿勢嘗了一口，是淡淡的甜味，還有幾顆即將煮爛的綠豆皮。
原來綠豆湯是這個味道，沒有放冰糖。
“好喝吧？”薛業快要被雨打得睜不開眼。他一手端著碗喂，一手擋著雨水。無奈老天非和他作對，半碗越喝越多。深紅色的湯被雨水衝淡不少，顏色淺淺的，像摻了水的假綠豆湯。
祝傑再喝一口，淡淡的甜味已經快要消失。再喝第三口他想起來，4年前的那些夜裡總是下雨，沒完沒了往下掉雨點，時而刮風閃電時而雷聲轟鳴。薛業躲在椅子後麵，渾身濕透。
那時候自己在想什麼呢？
想這幾場雨真煩，把他和薛業困在夜崗亭裡，想回也回不去。想這幾場雨下得真是時候，否則情境太過安靜，怕自己心跳聲震耳欲聾。想這幾場雨再下久一點，最好不要停，一直下一直下，下到天亮為止。
“是不是沒甜味兒了？”薛業把碗傾斜，一點點往傑哥嘴裡送，“可能不太好喝……其實我還打了一碗，不小心灑了。”
“還行。”祝傑頂著滿臉的雨水，儘最大能力替薛業擋著雨，舌尖在牙齒上轉了一圈，突然笑了，“是甜的。”
雨還在下，太陽還在天上高照。周圍一片亂糟糟，躲雨的躲雨，喊人的喊人，隻有這兩個學生沒動，一個給另一個擋雨，一個給另一個喂綠豆湯。
媽啊，這什麼情況？這倆人是什麼時候好上的？方浩躲在不遠處，不敢過去也不敢問，隻好偷偷拿出手機哢嚓一拍，把現場圖發給了陶文昌。
半碗雨水綠豆湯喝光，雨剛好停下，一道邊際線模糊的彩虹現身幾秒又轉瞬消失，仿佛那場太陽雨根本沒出現過。小教官們又開始吹哨了，各隊清點人數向上級彙報。
薛業甩甩全濕的頭發：“傑哥，我明天再給你打，這碗不算數。剛才雷教官把你叫走說什麼了？”
“沒什麼，遇上一個熟人。”祝傑還在回味最後一口，兩個人的帽子放在一起擰出一把水，“對了，你剛才是怎麼掉下去的？”
剛站好排隊的方浩打了個激靈，祝傑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咬住問題不撒口？
“唉，不小心，水又不深。”薛業跟著去排隊，忽然動作一頓，褲子裡沉甸甸的重量提醒他不是錯覺。他假借係鞋帶的姿勢蹲下、起立，再蹲下再起立，試圖調整好小翅膀的位置。誰料越調越跑偏，逐漸有了不受控製的跡象。
祝傑及時製止住薛業的快速蹲起：“又怎麼了？”
“傑哥，我有種很奇怪的預感。”薛業看向兩腿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掉了？”
掉了？祝傑反應幾秒：“什麼啊？”
“咱們的孩子。”薛業指了指小腹，“電影裡都這麼演的，兩腿中間不舒服然後啪嘰掉出來一個東西。”
孩子？祝傑又反應幾秒：“你他媽有毛病吧！那個……那個……那不是能粘上麼？你用反了？”
“是，是能粘上的，我特意查過百度所以沒粘反。”薛業難耐地彎著膝蓋，“可是沾了水……是不是就沒有黏性了？”
雷教官跑著步過來催促：“祝傑薛業！你倆能不能遵守紀律？趕緊歸隊！”
沒辦法了，他們隻能先入隊列。薛業仍舊被推到大排頭，祝傑跟在他後麵，眼睛時刻盯在他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