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1 / 2)

敗絮 [穿書] 西瓜炒肉 10206 字 4個月前

趙嶸陪著趙茗聊了很久的天。

醫生曾經叮囑過他,趙茗這個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徹底不清醒了甚至更嚴重,有空的時候就該讓她多說說話,思維活躍一些。

趙嶸牢牢記著,這段時間來的時候隻要趙茗是清醒著的,他都會拉著趙茗說些話。

他撒謊自己前段時間去竹溪旅遊,喜歡上了那個地方,和趙茗講了很多他穿書前的家鄉的樣子。

趙茗從始至終沒有問他離開楊城前要做的最後一件事情是什麼,也沒有問過他關於喬南期的隻言片語。

她認真地聽著,認真地和趙嶸商量以後打算住在哪裡。

過了晚飯時間,方卓群也來了。

趙嶸和方卓群相識得早,早在《歸程》這本書的劇情開始之前。他那時候還沒有被陳家認回去,和學校其他人比起來,他過得十分拮據。方卓群的家境比當時的他好上太多,兩人關係好了之後,方卓群就經常陪著他去醫院。

因此,方卓群和趙茗也十分熟悉。就算後來趙嶸回到了陳家,趙茗的病房從一開始最便宜的多人病房變成了這僻靜地方療養院裡的單獨院落,方卓群還是會經常來探望。

他剛下班和趙嶸打了個電話,聽趙嶸說今晚都會待在療養院,正好有空,也就過來了。

兩人一起陪趙茗待了一會,待到趙茗累了,趙嶸給她關上燈,帶著方卓群走了出去。

秋末的深夜涼颼颼的,風時不時地刮過人臉頰,鑽進衣領裡,吹得人一個激靈。

暖黃色的夜燈灑落,拉長了他們兩人的影子。

趙嶸吹了吹冰涼的掌心,走到院門前的台階上坐下,回頭朝方卓群招了招手,說:“坐吧。”

他們往日裡見麵,總是要互相損上幾句,嘴裡誰都不願意服輸。但方卓群這次隻是走上前坐下,悠悠歎了口氣,“你婚戒怎麼沒戴了?”

方卓群來的時候就想問。

其實他想問的不僅僅是婚戒,而是這些時日發生的一些事情。他雖然就是一個普通人,但趙嶸家破產這種大事他還是知道的。

一開始方卓群是想直接問問趙嶸什麼打算的。

當年趙嶸突然被陳家認回去,和他們這些每日掙紮生計的普通人一瞬間有了雲泥之彆。趙嶸性子好,和趙嶸相熟的人都喜歡他,自然是恭喜。

可曾經關係一般的那些同學,有的豔羨,有的則是嫉妒。陳家一垮,那些人和趙嶸不熟悉,還會來他這邊打探,巴不得湊上來評論幾句,又或者用一種憐憫的姿態,看似關心,實則奚落。有的人是真的關心,可那關心還是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態,總讓人看著不是滋味。

所有人似乎都認定了趙嶸要麼一無所有,要麼一無是處。

趙嶸要真是個隻依靠陳家的紈絝也就算了,可方卓群一直都很清楚,趙嶸在學生時代便成績不菲,維持著學業之餘還把趙茗照顧得很好。就算是被陳家認回去之後,趙嶸也一直以他的名義做一些投資和生意。

趙嶸根本不需要靠陳家。

那些話語,方卓群一個字都不想轉達給趙嶸。

但他一直沒有問,一是因為他知道趙嶸和陳家是什麼破關係,二是因為他搜了搜消息,結果發現收購方居然是喬南期的公司。

這便微妙了起來。

趙嶸很喜歡喬南期。

這些年趙嶸和他聊天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提及喬南期。

趙嶸甚至還和喬南期簽了結婚協議,在喬南期家住了一年多,還每天都戴著那枚婚戒。

方卓群在趙嶸身邊看到的,和這些時日聽到的消息截然不同。

他想起那晚趙嶸胃疼,他送趙嶸回家,遲遲不見喬南期,卻瞧見了喬南期家毫無趙嶸生活過的氣息。

方卓群知道他問了趙嶸肯定會說,但他頓時不知道怎麼問了。

於是他乾脆裝作不知道,和趙嶸發消息也和平時沒什麼區彆。

隻是今天來看趙茗的時候留意到趙嶸那空空如也的手指……

“如果你問的是婚戒的話,那隻是單純找不到了,”趙嶸徐徐道,“至於彆的,沒那麼複雜,就是分了。”

“什麼時候的事?”

“我家破產的時候,但不是因為這個——陳澤和出事,我第一個開香檳慶祝。這事說來話長。”

方卓群拍了拍趙嶸的肩膀:“那些消息我多少也知道,一看就是喬南期的錯。說來話長就不用說了。知子莫若父,我明白。”

“滾。”

“你還有錢嗎?你用我名義做的那些投資和存的那些錢,要不要算一下?”

趙嶸點了點頭:“我剛想和你說這件事。”

-

喬南期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家。

他一向不喜歡被彆人看到自己的情緒。在家裡,起碼隻有他一個人。

隻是他心亂如麻,司機走了之後,他足足在車裡坐了幾個小時,這才稍稍平複下來心情。

回到家,喬南期先是習慣性地點了一截沉香,打算坐在書房裡看一會書。這一直是他平心靜氣的方式,從大學時期到現在,從未改變過。

他喜歡古典的鋼琴曲,愛欣賞曆史悠遠的畫作,唯獨在看書這一點上,他並不太挑,也會喜歡一些雅俗共賞的東西。因為其他都有可能是彆人期望他做的、亦或者是他為了達成某種目的去做的,隻有這麼一個愛好,單純而乾淨。

他甚至期望過,會有那麼一個在這方麵,能和他侃侃而談的人。

早些年,他才在大學畢業的年紀,便主動和陸星平聊過幾次。陸星平本該對此頗有話說,可實際上,陸星平從來沒有展現出任何的興趣。先前喬南期還送了陸星平一本全新的、他們都應該已經看過的書,陸星平隻是隨手放在了門口的書架上,從未拆封——近日甚至根本見不到那本書了,也不知去了哪裡。

除此之外,和趙嶸在一起之後,喬南期也曾有過同趙嶸說這些的念頭。

但這念頭隻是浮現了那麼一瞬,便被他自己掐滅了。

——趙嶸怎麼可能懂呢?

他第一次見到趙嶸的時候,是在醫院的走廊上。

兩邊牆壁潔白,來往的人匆匆。十幾歲的少年穿著初中的校服,本該乾淨的校服是充斥著不知是在哪個肮臟的樓道裡蹭過的痕跡。狼狽得很,見著他的時候也慌張得很,可那雙長得十分好看的眼睛裡裝著的卻是矛盾得很的沉穩和勇敢。

有著這樣眼神和目光的少年,居然會打電話給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求助,還對他毫無戒心。

那時他才十六歲,十六年的人生閱曆中,他從未見過這樣一個溫和與堅毅、成熟與青澀並存的矛盾。同他認識的那些朋友們完全不一樣,像是低到塵埃裡,卻又好像站在雲端上。

喬南期不由得心軟三分。

他甚至在之後的一段時間都時不時想起那一幕。

以至於時隔多年後,當他發現趙嶸居然巧合般的是陳家那個認回來的孩子時,他雖然心情複雜,但複雜之中,一瞬間是有些驚喜的。

他見趙嶸的第二麵,便是趙嶸跟著陳家人赴宴,出現在他的麵前。當時還略顯稚嫩的少年五官已然完全長開,那雙桃花眼仿佛每一刻都帶著笑意,站在一眾他反感厭惡的人當中,像是鶴立雞群。

當時他隻是遙遙地和十九歲的趙嶸對望了一眼,心間便泛起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波瀾。

不論如何,他是高興的。

可隨後他見到的趙嶸卻完全變了個樣子。

不學無術、一無是處,整日混跡在夜場會所中,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讓他看著心煩得很。

這樣的趙嶸,怎麼可能會去看那些東西?

他根本不指望趙嶸會看書,自然不會和趙嶸聊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