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元十二年,倓國在聖元帝閻鈺和各位臣子的治理下已然可見盛世之景。
聖元帝繼位至今已有十二載,在倓國百姓眼裡,當今聖上勤政愛民是個好皇帝。而在百官眼裡……倒不是說就不是好皇帝了,隻是聖元帝由來就是個工作狂,又決策果斷雷厲風行,性格算是比較強勢的。而頂頭上司都這麼全身心的投入到政務上,做下屬的自然不好偷懶,何況聖元帝身後還有個城府深沉的內閣首輔穆養生。上行下效整個倓國的朝堂風氣都變了。
今日休淋,工作狂聖元帝難得沒有又窩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受了內閣首輔穆養生的邀請,聖元帝難得踏步禦花園溜達。
為此,年輕的首輔大人也不禁歎了口氣勸道:“皇上勤政雖是倓國百姓之福,但陛下也該勞逸結合,萬莫傷了萬金之軀。”
閻鈺閉著雙目,手指揉捏著額角,臉上略顯疲憊。
平常都在室內處理政務,突然被拉出來溜圈竟覺得有些不適。“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的,朕早就習慣了。”
穆養生不置可否。
半晌,閻鈺有些突兀的問:“養生,當年的事你恨我嗎?”
穆希字養生,江湖武林第一山莊歲瀧山莊少莊主,今倓國內閣首輔大人,舊事重提使他默然許久才道:“當年陛下已問過臣這個問題,雖然如今已過去這麼多年,但如今臣的回答還是和當年一樣。”
閻鈺哂笑,心道果然如此,隻是自己卻也茫然,怎麼今天會突然想起問這樣的問題,一時思緒飛遠。
此時侍候的宮人都已被屏退,現在隻有閻鈺和穆希兩人,畢竟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兩人獨處,而且除了君臣關係,兩人還有另一層特殊的關係在維係著他們。
深思許久心中還是糾結,當年的事穆希一直放不下,所以有些事就對閻鈺隱瞞了。隻是現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當年教唆閻鈺做出那事的前內閣首輔,鄒晨海都被他手刃了,他覺得或許他還是應該和閻鈺說的。
在懷裡摸索片刻,穆希摸出一封信件來遞給閻鈺,閻鈺不明何意並沒有立馬接過。穆希眉毛一挑,神情有些不太尋常的說:“你先彆問,想說什麼先打開看看。”
閻鈺接過了信件,入手很是厚實,而且信封看起來不新,反而看起來帶著上了年頭的陳舊色澤,邊角上的歲月痕跡更是明顯。心裡疑惑,但因為對穆希的信任閻鈺沒有說話。
她將信從封口處撕開,一時不查有個小東西隨著她抽信紙的動作掉了出來,被閻鈺接在手中,然後她的目光落在那小東西上許久都沒有移開,接著她就顫抖著雙手慌亂地拆看信中內容,字跡入目心中早已波濤翻湧。
偃笑……
從頭開始看,信中內容都是些很稀碎的事,關於閻鈺的事。從當年偃笑和她相遇一起生活,到後來他們意外分彆,然後他去了哪裡,又是如何一直關注著她的動向,再到最後被她尋找半強迫的進了皇宮。
整封信偃笑都用調侃的不正經語氣寫著,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閻鈺看了隻覺心中五味陳雜,隻是她眼中酸澀卻也流不出淚來。
信的最後偃笑的字跡開始發抖,時輕時重,就如他那段寫的內容給閻鈺的震撼——他說他知道她對他的心意,隻是他無法回應她。他說他知道她一個人在宮裡過得多艱難困苦,他心疼她卻終究無法替代她。他說穆希是他為她準備的幫手,他不在了還有穆希可以陪她。他還說……“我不怪你。”
“我不怪你”?
為什麼不怪?你從來對我都是千百般的好,而我說著喜歡卻又聽信他人教唆殺了你,你為什麼不怪我?
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的那種窒息般的心痛感又一次襲了上來,閻鈺幾乎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便是一個踉蹌。還好穆希一直關注著閻鈺,及時出手穩住了她,待她站穩很快又鬆開了手。
閻鈺握著手中的信和那掉落的小物件,閉上了雙眼,將翻滾的洶湧情緒儘數掩藏。
穆希說:“當年老師走之前我去找過他,在‘浮塵’發作前我們聊了很多,但所有的內容都是關於你的。他說他很喜歡你這個學生,聰明又勤奮好學。這點他在對我授業時,時常把你拿出來和我對比,激勵我。”
“他說唯一可惜的是有時候你會在某些事情上過分的偏執,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這話我挺讚同的。”
“後來他好似感慨般還和我說,當年他教了你許多卻唯獨忘了教你‘情’和‘愛’。兩個字包含的太多,你們的分彆卻太過突然,等他發覺的時候也已經太遲。他說他本來想看看你們分彆了這麼多年,你自己有沒有領悟到,隻是後來發現你已偏執入魔,而他也已經喝了‘浮塵’。”
“他說他不怪你,是真的。‘浮塵’是好東西,他最後走得很安詳並不痛苦。”末了穆希頓了頓,“其實也並非全都是你的錯,何況就算要生氣那也是老師自己的事。隻是這事落在我心裡太深了,我們之間終究還是有了隔閡。老師臨走前說希望我能陪在你身邊,教你什麼是‘情’和‘愛’,我說我做不到。當年做不到,如今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