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棄的女子們、不甘而死的朝臣們,死去的人會化作怨靈,活著的人也會互相詛咒。
但是這座宅邸中出乎意料的乾淨——簡直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分明無慘是那樣容易招來他人詛咒的人。
舞香像是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她一言不發地盯著術師看。
術師解釋道:“人類存在的地方,會從憎恨、憤怒這樣的情緒,也就是惡念中誕生詛咒。”
無慘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這樣的負麵情緒,但是宅邸中卻沒有充斥著陰暗的詛咒。
舞香忽然歪了歪腦袋問他:“你看不見嗎?”
“什麼?”
“「它們」,”舞香伸出了手,像是樹葉脈絡一樣的半透明物質落在她的掌心裡,停留片刻之後又重新漂浮在空中,“這座宅邸中,到處都有「它們」,我拜托「它們」吃掉了詛咒。”
“「它們」……是什麼?”
舞香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她張開雙臂抱住了對方。將彼此的“心”貼近之後,舞香嘗試著同他分享了自己的視野——這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
術師的眼前浮現出無比奇異詭豔的畫麵。
形態各異的物質浮動在空中,舞香身邊尤其眾多,耳邊像是有千萬種難以描繪的聲音重疊充斥著,古老而又莊重地流淌。這樣的場景給他帶來的震撼不遜色於他在年幼時看到的“百鬼夜行”,但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抱著懷中的舞香,她的身體瘦小單薄,然而在這具身體中卻潛藏著不可思議的天賦與力量。
術師從骨子裡透出一股溫雅的意味,舞香和他分享了自己的視野,他則給舞香帶來了
治療凍傷的藥膏。他用溫水幫舞香浸泡雙手,取出自己的帕子幫她一點點擦乾手上的水漬,然後把藥膏仔細地塗抹在舞香發紅的指節上。他的雙手比舞香更加柔軟白皙。
那是舞香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珍視。
祓禊結束之後,術師要離開了,他問舞香願不願意和他一起回家。
他向舞香許諾:“我會娶你的。舞香,我會給你地位、自由,讓你成為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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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香終於見到了他所說的“夏油傑”。
確切來說,是“夏油傑的屍體”才對。
似乎是經曆了一場惡戰,所以臉上沾染著血跡的狼狽,黑色的長發就這樣散落著,舞香安靜地盯著這張臉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濕巾。
男人在同她說話,他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舞香的臉。
他在身後問舞香:“這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舞香沒有說話,她撕開包裝,用濕巾仔細地擦乾淨這張臉。
回過神來的時候,舞香的手指已經觸碰到了這張臉的眼尾。她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股懷念的意味。
夏油傑有著一雙狹長的、像是狐狸一樣的眼睛。
舞香終於輕聲說:“好像啊……”
像是一千多年以前,賀茂家分支的少主,那個溫情脈脈地握著她的手說要娶她的術師。
他站至舞香身邊,注視著舞香臉上的神情,他說夏油傑被稱作咒術高專史上最邪惡的詛咒師,他當年叛逃的時候,殺死了最後一個任務中的整個村莊加起來115人。
“你不覺得這也很像嗎?舞香。”
在一千多年以前的時候,舞香的未婚夫殺掉了賀茂分支整個家族中的一百餘人,他渾身是血地拉開了障門,臉上也濺落了血跡,他用剛殺完人的手握住了舞香的手指。
他是來帶舞香一起逃走的,因為……賀茂家的人想要殺掉舞香。他們已經知道舞香是被他藏起來了。
在離開之前,他點燃了宅邸,黑夜中的大火延綿不絕仿佛要燒到天的儘頭,整個京都都被驚醒過來。
“夏油傑願意為了理想做任何事,我也願意為了你做任何事。”他對舞香說:“我用這具身體來娶你吧,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