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香碰了碰緣一的手臂。
緣一輕聲道:“不麻煩。”
他們就這樣再次回到了淺草。
本打算隻再在這裡待上幾天,然而在第二天的夜裡,炭治郎臉色蒼白地回來了。
他說:“我遇到了鬼舞辻無慘。”
偽裝成人類的無慘,化名為“月彥”的無慘。和人類的女性走在一起,抱著完全就是人類的小女孩,那個女孩子還管他叫“爸爸”。
聆聽著炭治郎所說的話語,舞香無聲地落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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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啊,你擁有了新的家人了嗎?]
[你真的已經完全舍棄掉與我有關的一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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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一第一次見到舞香如此難過地哭泣著。
他並不明白她在為何而哭泣。
但是舞香卻哭了一整晚,她隻是掉著眼淚,也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怨靈也會哭泣嗎?
怨靈也還擁有哭泣的能力嗎?
炭治郎雖然有許多弟弟妹妹,但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這樣難過地落淚。
就好像……是無法擺脫過去的靈魂正在痛苦地發出悲鳴一樣。
他和他們才認識不過幾天,所以他也不方便就這樣看著舞香在那裡哭泣,和緣一先生打過招呼之後,炭治郎暫時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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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哭泣之後,就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舞香取消了搬家的決定,她打算續租這裡的房子。
但是相對應的,她也要找一份新的工作。
舞香找到的新工作是在洗衣店。她以前就很會洗衣服,哥哥的衣物都是她負責清洗,每天都有一大盆。
但這是家高端的洗衣店,主要負責西服、禮裙的清潔,服務對象也不是普通階層。
舞香來應聘時,老板看她長著一副好像上過學的樣子,就問她會不會寫字。
主要工作內容就是把客人送來清洗的衣物分類後做好標簽,記錄姓名地址和取衣服的時間等信息。
雖然偶爾也要兼職跑腿,將衣物送去客人的家中。但總而言之,算是比較輕鬆的工作。
舞香想到賀茂之前教過她認字,她後來自己也繼續學了,於是點點頭,在老板的指導下試著操作了幾次,然後就成功入職了。
她有一次收到了“月彥先生”家的傭人良子送來清洗的西服,在她記下對方的清洗要求和取衣服時間的片刻,良子忽然說:“你長得和月彥先生好像。”
舞香愣了一下,她抬起臉看向對方,露出了一個輕柔的笑容。
良子道:“神態也很像……”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月彥先生隻有一個妹妹,並且一直都被關在家裡的話,良子想,她肯定會懷疑眼前這個名叫“舞香”的女孩子就是月彥先生的妹妹。
發色、眸色,五官甚至神態都相像到不可思議。
舞香意識到了某種可能性。
在幾百年前的某一個夜晚,緣一告訴舞香,他遇到了鬼之王無慘。
然而在鬼之王的身邊卻也跟著一個舞香。
那個舞香同樣是“鬼”,但是她的狀態感覺就跟怨靈舞香箱子裡的那個無慘一樣,並不具備自主思考的能力。
舞香頓時明白了為何當初自己的屍體沒有在井中被人發現,因為她那變成了鬼的哥哥折回了宅邸,帶走了她的屍體。
“是嗎。”舞香麵不改色地同良子攀談,似乎也對自己與她口中的月彥先生的相似度產生了好奇。
她問:“月彥先生長著一副什麼模樣呢?”
良子稍一描述,舞香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大概就是她的哥哥了。
前些時候才被他帶回彆館的“精神有問題的妹妹”,也正好能對應上舞香那具被變成鬼的軀殼。
舞香本打算今天下班就叫上緣一去找到那裡,但是在聽到良子的那句話時,她的心被動搖了。
良子說:“月彥先生可是個好哥哥呢。”
因為覺得舞香和月彥先生實在太像了,所以良子一不小心就多說了幾句,她告訴了舞香月彥先生親自幫妹妹布置房間,家具都是他一個人搬進去的事。
良子還告訴舞香,曾經當過醫生的月彥先生還特地為了妹妹重新把這個身份撿起來了。
[這聽起來……就好像是有多麼的愛護她一樣。]
舞香想,這就好像是他真的將她視作妹妹一樣。
她完全沒有去懷疑良子所說話語的真假,僅有的懷疑隻在於“月彥”是否真的是她的哥哥無慘。
為了確認這一點,她還特意在下班後一個人跑到彆館附近蹲守了好幾天。
直到舞香親眼看見哥哥走進了彆館的大門。
那個在一千多年以前總是對她惡語相向的哥哥、在二十歲來臨前持刀殺死了她的哥哥,現如今卻一副溫和儒雅的模樣,連同對傭人說話都親和有禮。
他仿佛是感知到了什麼一般,回過頭朝舞香躲藏著的方向看了一眼。
什麼異狀都沒有發現。
提前躲避了的舞香後背貼著冰冷的牆壁,她抬起臉看向夜空。
皎皎明月,光華無瑕。
正如同那個夜晚——
哥哥殺死了她的那個夜晚。她變成了怨靈的那個夜晚。
舞香想起了心底裡那股無法熄滅的遺憾之火,那正是促使她變成了怨靈的原因。
[那是我唯一的心願……我窮儘一生也未能得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