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若能聽見悲鳴之聲//14(1 / 2)

人類的生命實在太過弱小了。

和常年臥病在床的無慘不同, 舞香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就算每天都要做許多體力活,她也好好地成長起來了。

但她還是會被輕易殺死。

明明就在前一刻, 趴在地上擦洗著血跡的舞香還在和無慘說話,用仿佛滿含期待的語氣詢問著他。

[我能嫁給他嗎?]

——你要嫁給誰?

——你想嫁給誰?

[誰又能帶走你?]

“不能。”

和室裡氤氳著血液的腥息, 殺死了舞香的無慘死死地盯著她那雙瞳孔潰散的眼睛——和他一樣的紅梅色眼睛。

無慘的眼睛裡豎起瞳孔, 有深紅色的裂紋從豎瞳擴散。

他那張蒼白俊秀的麵容上覆蓋著猙獰與瘋狂。

他說:“不可以。”

[誰都不可以帶走你。]

-

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損傷慘重的鬼殺隊拚儘最後一絲力量攔下了想要逃走的鬼之王。

身體暴露在太陽的光線中,無慘的細胞在陽光下極速分崩離析。

他的腦海中閃回著許多年前的記憶, 明明作為鬼的生活有一千多年那麼漫長, 可是在他的走馬燈中卻不斷地冒出來身為人時的短暫十餘年。

那段短暫而又可悲的人生。

充斥著難堪與不甘的過往。

那些久遠的回憶中, 幾乎每一個片段都存在著的身影,是曾經占據著他的整個人生的存在。

[舞香……]

她的臉和聲音被回憶清晰地堆積出來。

小時候在夜裡偷偷鑽進他的被子裡,想要和他一起睡覺的舞香。長大一點在他院子裡叫著哥哥, 想和他一起玩的舞香。更大些時將他抱在懷裡輕輕地拍著他的脊背, 想讓他好受些的舞香……

“哥哥。”

柔軟溫熱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背脊, 無慘不知何時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舞香抱著他說:“哥哥。”

無慘第一次沒有反駁她, 也沒有推開她。

他的腦袋依靠著舞香的肩膀,緩慢地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了舞香的背脊上,輕輕地應道:“嗯。”

他這時候才發現舞香的身體也很纖瘦,甚至能被他完全裹進懷裡。

這是無慘迄今為止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真正擁抱著這個從不被他承認的“妹妹”。

舞香的麵頰貼著無慘的側臉。

她稍稍挪動臉頰,用額頭抵著無慘的額頭:“哥哥啊……”

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記憶,都在這一瞬間重疊了。

舞香的手指描摹著無慘的輪廓說:“一起下地獄吧……”

那些感情——憤怒與悲傷被悉數糅雜在一起。

鬼舞辻無慘對他的妹妹鬼舞辻舞香吐露心聲。

“舞香, 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

“我一直都將你當作我的妹妹。”

舞香情難自持地掉下淚來。

“我好高興能做你的妹妹。”

[這是我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話語。]

——因為你終於聽到了我的心在對你訴說著我的愛意。

-

京都府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醒過來的無慘發現自己的枕頭已經濕透了。

他做了一個無比漫長而又真實的夢。

聆聽著來自過去的聲音, 夾雜在其中無比痛苦的悲鳴之聲, 令他在夢中也不由得為之動容。

對舞香惡語相向的無慘、將她隨意支使的無慘、在那個夜晚殺死了她的無慘……

他怎麼忍心這樣對待她呢?

明明在生命的最後, 走馬燈中充斥著的儘是與她有關的記憶。

那股扭曲的、被深埋在心底裡的眷戀與思念。

唯一的家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那份感情已經無關血緣,本該是最本真也最牢固的羈絆。

“哥哥?”

推開障門的舞香叫了他一聲,她坐在無慘麵前,把自己那條受傷的手臂伸到他麵前讓他看。

“又要換藥啦。”

舞香對他撒嬌的聲音裡,無慘回過神來。

他在舞香的注視下拆開了她手臂上的繃帶。

昨天訓練時留下的傷口,一夜過去也沒什麼太明顯的變化。不過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開始有結痂的趨勢了。

無慘的腦海中卻不由得浮現出舞香的屍體躺在血泊中的畫麵,他的臉色一片蒼白。

察覺到他的異樣,舞香的臉忽然貼近了。

她盯著無慘問:“你剛才哭過嗎?哥哥。”

無慘:“……”

“因為眼睛看起來腫了,這樣好明顯。”

舞香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泛紅的眼尾,她屈起手指,手背貼著無慘的臉頰細細地撫摸著。

“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聽到她這樣問,無慘意識到了某個關鍵點:“你不記得了嗎?”

那個能夠說出京都高專的校名,讓他不要緊張的舞香……難道隻是他幻想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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