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的早晨,夏油傑家中又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戴著黑色圓框墨鏡的五條悟和行李箱一起站在夏油傑家門口,在夏油傑來開門之後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傑~”
看著這張笑容過分燦爛的臉,夏油傑的手下意識產生了動作——他打算直接把門關上。然而五條悟眼疾手快直接扒拉上了門板,將自己的身體擠進了玄關。
“好過分哦傑,”五條悟張口抱怨道,“我可是大老遠跑來找你的。”
雖然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邀請,也沒有提前跟彆人打招呼。
他大大咧咧地把自己的行李也拖了進來,高聲和客廳裡的夏油家父母打招呼,熟絡得簡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的樣子。
夏油傑看著這副場景,垂下腦袋歎了口氣。一股無力的無奈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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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妹妹呢?”沒有安分多久,五條悟又開始轉動起了自己聰明的腦袋,他說今天可是聖誕節,怎麼能不帶她一起玩呢。
夏油傑一時間竟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和他解釋了。他的腦袋也亂糟糟的,神無月的臉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乾擾他的思考能力。
神無月和阿彌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嗎?夏油傑也不知道,可是沒有任何關聯的人會擁有如此相似的麵容嗎?夏油傑同樣不清楚。
最後他隻能說:“她去彆人家玩了。”
五條悟歪了歪腦袋,他盯著夏油傑的臉看了一會兒。心事重重的夏油傑就這樣被五條悟拉去了超市。
節日氛圍濃重的超市裡人頭攢動,購物車很快就裝了一大半,裡麵都是些零食,全是五條悟拿的。夏油傑完全成了沒有感情的推購物車工具人。
但非常巧合的是,五條悟前一會兒才問起過的阿彌,就這樣出現在了他們視野中的不遠處。
她身邊還站著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小男孩,五條悟發現男孩也有著和她同色的眸子,不僅如此,當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完全就像是兄妹或者姐弟一樣。
低下腦袋和阿彌說話的女人,看起來則像是他們的母親……或者姐姐,這也很難說清楚,因為對方的麵容非常年輕,可是從她身上卻散發出一種氣質,幾乎讓人忽視她的臉來判斷她的年齡。
像是察覺到了他們的眼神,對方也很快發現了他們,於是主動過來打了招呼,五條悟聽到夏油傑稱那個女人為“神無月小姐”。
神無月……在五條悟的記憶中,同樣存在著神無月。
他想起自己在幼年時見到到的光之河,站在光之河上的女人,冷淡的神情,以及對方牽著自己手時的溫度。
當五條悟第一次見到阿彌的時候,他就篤定阿彌和神無月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關聯,或許她們身上存在著相同的一部分,那可能是血緣……也可能是更加深刻的東西——比如“靈魂”。
五條悟記得她的眼神,當初的眼神和現在的眼神,它們重疊在了一起。
神無月的神情很溫柔,可她望向五條悟的眸光卻沉靜得幾近虛無。那一刻五條悟無比篤定,他們的確曾經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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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超市回去之後,心情複雜的人夏油傑變成了夏油傑和五條悟。
“六眼”具備可怕的信息捕捉與分析能力,但這並不代表五條悟就可以因此看穿一切,過於精妙的術式……連“六眼”也能蒙蔽的術式,同樣是存在的。
那個叫銀古的蟲師曾告訴過五條悟,神無月是山主,是命運之流的主人,而五條悟也曾親眼目睹過命運之流的流淌,悲喜莫辨的神明默默注視著一切。
五條悟想起她曾說自己會在那裡,是因為她想。那麼現在呢?她出現在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在五條悟的大腦中浮現出了某種猜測——春日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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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彌曾聽說,人死後會有轉生。
這輩子的家人,以及會遇到的人,或許都是因為在前世不斷地相遇,所以才能有現在這樣的結果。
但是神無月說,根本就沒有這種說法。
“人類的命運就像是水流一樣,輕易就可以改變,即便隻是一滴水流的變化,都會對某個人的人生產生巨大的影響。”
而她之所以會知道這些——
“因為我就是命運之流的主人。”
神無月說,人想要擁有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去獲得的。
因為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舍棄與“那個人”成為家人的願望,所以即使經曆轉生也要和對方成為家人,即便無法和他血脈相連,她也想要有和對方相似的一部分。
所以她才成為了現在的模樣。
在六年前的時候,神無月“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在空氣中遍布著看不見蟲,它們成為了神無月的眼睛和耳朵。於是她又“看到”了一個皺皺巴巴的孩子。
那是被一個叫做千夏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千夏還很年輕,但是遇到了不負責任的男人,對方欺騙她說會娶她,可是等到她懷孕之後,他就開始找各種借口躲避千夏,直到千夏把孩子生下來,卻發現根本聯係不上對方,她才終於明白對方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
然後,那個孩子就被裝進了垃圾袋裡,扔掉了。
聽到、看到這一切的神無月,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降臨了那裡,她伸出手來,將那個被丟棄的孩子抱進了懷裡。
仿佛是感知到了什麼,原本正在啼哭的孩子也慢慢地停了下來,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他看見了一雙紅梅色的眼睛——和自己一樣的紅梅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