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他現在為什麼突然又回來了呢?
因為舞香和夏油傑一直都牽著手,所以安藤太太在注意到這一情況時,她下意識就問了夏油傑:“這是你的女朋友嗎?”
舞香沒有說話,她側過臉去看了看夏油傑。
雖然被問了這樣的問題,但是夏油傑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什麼都聽不到一樣,他的神情好空洞,簡直就不是一個活著的人,反而仿佛行屍走肉。
安藤太太覺得他這副樣子看起來有些讓人心慌,可是在某個瞬間,當她的目光落在夏油傑身旁的舞香臉上時,她又覺得自己對這張臉似曾相識。
就仿佛在以前……在過去的某個時刻,她也見過這張臉(舞香的臉)。
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呢?安藤太太努力地回憶著,但是她什麼也沒能想起來。
她明明覺得自己能夠想起來——她非但見過這張臉,她還見過這張臉更加年幼的時候,在那個時候……
在那個時候,夏油家的孩子,好像也是這樣牽著她的手。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安藤太太覺得這種念頭實在是太古怪了。
可是當她問舞香,問這個她覺得自己似乎認識的女孩子,她們是否曾經相識的時候,舞香卻說:“應該是沒有的吧。”
她說:“我的名字是鬼舞辻舞香,您應該沒有見過我才對。”
在安藤太太的記憶裡,她確實從來沒有認識過一個叫作“鬼舞辻舞香”的女孩子。
無奈將這份熟悉感歸咎於自己的錯覺之後,安藤太太說服了自己。舞香則告訴安藤太太,她說自己是夏油的朋友,而且最近也搬到這附近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安藤太太喃喃道。
她看著舞香和夏油兩個人走遠的背影,在某個瞬間就好像時光倒轉,她看到了好多年前的景象——穿著國中校服的夏油傑牽著一個小女孩,他們也是這樣走在路上。
他們兩個人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兄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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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舞香對夏油傑說:“我一直都相信著同一種說法,我相信人的記憶是不會消失的,即便有些事情在某些時刻會想不起來,但那也隻是暫時的。”
因為舞香一直都認可著肉.體和靈魂之間的一致性。她聽聞,傳說中道家的宗師徐福在秦朝時出海求仙,後來在蓬萊落定修道,仙道中就認為人的□□和靈魂是統一的。
“所以仙道的理論認為,隻要保存著部分□□,就有可能實現靈魂的重塑。”
十九世紀的歐洲也曾用電流刺激人的屍體,試圖以此來重塑21克的靈魂,實現亡者的複蘇。
類似的說法各式各樣,但它們確實存在著合理性,正如藥袋家能以人造蟲的技術再造人的靈魂,以填充軀殼的方式實現族人的複活。
舞香和夏油傑踩在這片他們都無比熟悉的土地上,舞香還記得當她年幼的時候,在附近的空地上會有那種來鄉下放電影的車子。
當她還是“春日彌”的時候,夏油傑曾有一陣子沒能在放學之後見到她。因為那個時候,阿彌在公園裡遇到了一隻流浪的小狗。
那隻臟兮兮的小狗讓她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電影,電影的名字是《忠犬八公物語》。
即便後來的舞香已經想不起來自己身為“春日彌”時的那段記憶,可是她還記得自己想要養一隻小狗的心情,也記得自己當初為小狗掉過的眼淚。
賀茂無法理解她為何落淚,但是夏油傑一定是能夠理解的。
“我覺得,人的一生真的好短暫。”舞香對夏油傑說,“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無法實現的遺憾。”
不僅是人類,其他生物也是同樣的,而且越是聰明的生物,越是能理解更多的存在,就越會感到痛苦。
“好在雪糕是隻很笨的狗。”
或許它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其實是阿彌的狗,所以即使她不見了,它也可以繼續跟在夏油傑的身邊,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有人照顧著他。
“那麼你呢?”舞香握著夏油傑的手,她注視著他的眼睛,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的細雪掛在他的睫毛上,很快又融成輕柔的水珠。
舞香抬起手,撫摸著他冰冷的麵頰。
她輕聲說:“誰來照顧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