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才在車上, 林笑顏就想了很多。
自從她穿越過來之後，沈爸爸、沈媽媽, 還有沈琉玉他們五個, 對她都非常好。唯一一個不喜歡她的林一心, 也沒有給她帶來太多困擾, 直接被沈琉玉解決了。
蘇貝貝出現之前，沒人能激起她性格裡陰暗的一麵。直到那天打架被沈琉玉發現, 緊接著蘇貝貝橫空而出……
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她在沈琉玉麵前暴露了越來越多。
她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乖女孩, 成績不好還會打架。她覺得吵架太費口舌，遇到事情不愛和人吵，更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
動手時甚至還會結合實際情況估計後果, 如果後果不是很嚴重, 她就不會有太大的顧忌。
林樂樂也知道她這點特性，說她是個小機靈鬼。但是在林笑顏自己看來, 她這特性有點壞心眼的嫌疑。
第一次打那個說自己沒有素質的男生, 第二次打大壯，直到現在對蘇貝貝動手……打人之前, 她都大概能確定這一拳下去不會有太大的事。
有沈琉玉在她身後給她撐腰，那些人就算得罪了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說起來有點壞, 還有點恃寵而驕。
可這就是她的性格。
如果對方太厲害了，是沈家都得罪不起的人物，她可能不會直接硬剛，而是想辦法偷偷打人, 不讓彆人發現。
她遠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天真單純，她也有小心機。
這樣的性格，大人應該不會喜歡吧？
先不提沈琉玉。沈媽媽那麼溫柔的人，喜歡的應該也是像林二姐那樣溫柔的淑女。沈媽媽要是知道了她打架的事，會不會失望？
她……
不想讓人失望。
那麼，剛才的事是她做錯了嗎？她是不是不應該對蘇貝貝動手？然後再跟蘇貝貝道個歉？為了表達歉意，把自己有的東西全都分享給蘇貝貝，甚至連沈琉玉的寵愛也分出去，兩個人一起當哥哥的好妹妹？
最後甚至看著蘇貝貝借著身份的便利，成為她的嫂子？
腦補出未來可能會出現的場景，想到蘇貝貝站在沈琉玉身邊，挽著沈琉玉的手向她宣示主權……
林笑顏就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不可能的。
她才沒有做錯。
蘇貝貝那樣主動挑釁她，還拿沈琉玉說事，她不可能忍氣吞聲。
總不能讓蘇貝貝爬到她頭上撒野。
林樂樂臨走前的交代，就是讓她開開心心地活著。姐姐不在身邊，她要自己保護自己，不能當軟包子。
……
而現在，沈琉玉的問題讓她無所遁形。
——是一開始就不喜歡，還是現在才不喜歡？
和沈琉玉相處這麼久，林笑顏大概了解他行為處事的方式，也知道他說某些話時真正的用意是什麼。
比如她做了某些小動作不想讓沈琉玉知道，就打著哈哈轉移話題，這種情況下沈琉玉基本不會多問，而是對這件事一揭而過。
這是一種隱形的默契，這種相處方式讓她覺得很舒服。
但如果他認真問起某件事情，就說明他是真的想深入了解，就不能再被她蒙混過關了。
就比如現在。
不過人都打了，好像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林笑顏看了他一眼，將目光移向江麵。
“我一直都不喜歡她。”
說話時，她手無意識地撫過凹凸不平的石欄表麵，這樣的小動作可以稍稍分散她的注意力，緩解她的小緊張。
“從見到她的那一次起，我就知道我們不可能成為朋友。”林笑顏說：“不但不可能成為朋友，我對她也不隻是‘不喜歡’那麼簡單……我討厭她。”
X市綠化做得很好，江邊更是綠樹成蔭。
沒有太陽直射，還有湖麵的清風輕輕拂來，吹散了人心中僅有的一點燥意。
“她這樣的學人精最討厭了，什麼都學，搶走琉璃姐姐的爸爸不說，現在還要和我搶。”
女孩一句一句，在他麵前訴說著對旁人的不滿，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他喜歡這樣的她，真實又可愛。
沈琉玉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淌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之前為什麼不說？”他聲音低沉，帶了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林笑顏卻沒有聽出來，隻認真回答他的問題：“是大哥你說她很可憐，如果可以的話，讓我儘量和她相處。”
沈琉玉眉梢微挑，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沈琉玉：“你怎麼會這麼理解？”
“難道不是嗎？”林笑顏反問道。
沈琉玉回想起他那天晚上對林笑顏說過的話。
他的意思明明是提醒她不要勉強自己，沒想到她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還朝反方向理解了。
沈琉玉：“我說的是——以你的喜好為主。”
林笑顏：“但是我不想讓你失望。”
“你沒有分清主次，笑笑。”他聲音淡然：“與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說出來的話語溫柔，直擊人心房。
林笑顏的耳根子隱隱有些發軟，手指不自覺蜷起，側頭看向他。
“無論做什麼，我隻希望你能開心。”沈琉玉說著，同樣轉過頭來。
狹長的鳳眸裡沒有半點責備，隻有溫柔。純黑色的瞳子裡倒映著她小小的身影，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略顯呆滯的神色。
沈琉玉問她：“先不提以前，從我回國開始，我什麼時候左右過你的意願？”
“我知道大哥對我好……”林笑顏張了張口：“所以我不想讓你們操心。”
可是她還是讓他操心了。
本來就不想讓沈琉玉夾在她和沈二爺之間為難，才一直忍讓蘇貝貝的。結果因為蘇貝貝的那一番話，所有的忍讓都成了空談。
林笑顏皺眉低頭，輕歎一聲吐出心中鬱氣。
“我不該在校門口直接讓蘇貝貝難堪的。”她小聲道歉：“又讓你操心了，對不起。”
沈琉玉低頭，揉了揉隱隱發疼的額角。
“我不接受。”
男人的聲音低沉，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著這四個字。
林笑顏訝異地看著他。
沈琉玉側頭看著她，神情中有一絲無奈，還有一絲不容拒絕的威壓，看得林笑顏心微微一跳。
“收回你的道歉。”他說。
這樣的沈琉玉讓她覺得有些陌生，林笑顏不由自主地憋了一口氣。
“大哥？”
他朝她走近一步，迫使女孩轉過身來半麵對著他，單手撐著她身後的石欄，幾乎是把她半圈在懷裡。
“不要為一件沒有做錯的事道歉。”男人說話的時候，目光直視著林笑顏的眼睛。
林笑顏有點扛不住，目光開始四處亂飄：“我覺得我不該任性……”
“在覺得自己不該任性之前，”沈琉玉說：“你先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
林笑顏乖乖點頭。
沈琉玉：“沈家可曾有人讓你受過委屈？”
林笑顏連忙搖頭：“沒有，你們一直都很寵我。”
沈琉玉：“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外人委屈自己？”
“我以為她不算外人……”林笑顏說：“她是二叔的乾女兒。”
嚴格意義上來說，蘇貝貝比她更有資格說自己是沈家人。她想。
“與我而言，她就是個外人。”沈琉玉說：“沒有人能比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