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關係(2 / 2)

夜霧 殊娓 8712 字 4個月前

有人在彈鋼琴,唱著一首很溫柔的外國歌,《WhatAreWords》。

黃櫨就是在一排進口白蘭地的酒瓶縫隙裡,看到孟宴禮的身影的。

他身邊坐著的,是一個女人,很瘦,正掩麵哭泣。

孟宴禮伸長手臂,從桌上拿了一盒抽紙,用盒子碰了碰女人消瘦的手臂。

女人偏頭,冷藍色的燈光裡,仍能看出,她的眼睛通紅。接過紙抽時,幾滴淚水落下去,砸在抽紙盒子上,被燈光染成了紅橙藍綠的不同顏色。

黃櫨懵懵的,正不知道如何反應,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是陳聆剛從洗手間回來。

陳聆甩著手上的水珠:“黃櫨?你可算來了,等你半天了,果汁都給你點好了,快快快,這邊。”

美院的一行人,坐在酒吧另一側。

平時大家在畫室裡都熟,聊的也都是藝術相關的話題。黃櫨哪怕不常和他們出來,也不會覺得不自在。

仲皓凱坐在黃櫨左側,用啤酒瓶輕撞她端著的玻璃杯:“黃櫨,你今天真的把我坑慘了。”

“是我沒在畫室的事嗎?”黃櫨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請客是小事兒,頂多回去再賣一幅畫。”

仲皓凱仰頭喝掉半瓶啤酒,舒適地眯著眼睛,“問題是,你以前不是和我說過不愛來酒局麼,我可信你了,就拍板說你肯定不來。我說你要是肯來,我把頭揪給他們......”

“欸,你們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呢,有什麼說出來給大夥兒聽聽。”

仲皓凱無所謂地用啤酒瓶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在這兒和黃櫨說,她今天肯賞臉過來,我他媽得把頭揪下來給你們。”

一群人哄堂大笑。

這是黃櫨熟悉的熱鬨。

在畫室裡他們也是這麼鬨的,插科打諢,互相用飲料瓶丟對方,逮著對方叫爸爸。幼稚時,還會用沾著顏料的畫筆互相甩。

她也跟著笑,但總覺得難以專心。

時常分神去猜,和孟宴禮坐在一起的女人,是什麼身份。

黃櫨知道孟宴禮是爸爸的朋友,知道他是Grau,知道他住在青漓。

可她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多。

孟宴禮的溫和懂禮是他骨子裡的教養,讓人誤以為他十分好接近,其實不是的,他有很多“不願提及”,巧妙地藏在他的溫和之下。

徐子漾是不是說過,Grau不畫畫,是因為“一些情感問題”?

黃櫨沒經驗,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因為喜歡,而有些患得患失。

但仲皓凱看出了端倪,所以在玩“真心話大冒險”,黃櫨輸掉時,他慫恿黃櫨:“選個真心話?”

有人問黃櫨,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黃櫨性格好,也沒人故意為難她。

這種問題,換上仲皓凱或者陳聆這種遊戲老手,肯定就說爸爸媽媽或是偶像,怎麼都可能糊弄過關的......

結果黃櫨很端正地坐著,大大方方回答:“有的。”

因為她這倆字兒,原本懶散得像是沒骨頭似的癱在沙發裡的仲皓凱,瞬間腰背挺直地坐起來了,一臉難以置信:“What?”

坐在仲皓凱身邊的陳聆,則笑得像得了癲癇,撞了撞仲皓凱的肩膀:“完了啊凱哥,出師未捷。”

同學們都笑得不行。

這裡麵除了黃櫨,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仲皓凱那點心思,畢竟他也沒藏著掖著,暑假報名參加交流賽,還挺嘚瑟地和大夥兒說了——

“黃櫨說她媽媽是國外賽區的老師,她挺想參加的,我就覺得吧,我有必要參加一下,去見見未來嶽母。”

當時有同學勸過仲皓凱,早點表白。

仲皓凱還臭美呢,說,我們黃櫨啊,滿心滿眼都是畫畫,談戀愛耽誤她研究藝術,懂麼你們?

現在栽了。

有女生抱住黃櫨:“我們小黃櫨怎麼就這麼實在,下次有人問你,你可以說喜歡莫奈,喜歡魯本斯,傻呀!”

聽說黃櫨有喜歡的人,那就不可能放過她了。

有開玩笑的,有逗她的,非讓她講講她喜歡的人什麼樣。

黃櫨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很有占有欲地在生氣。

因為她發現,自己氣鼓鼓地在想,她喜歡的人,在酒吧的另一邊給漂亮女人擦眼淚呢,哼。

那個女人比程桑子更美。

不像程桑子那樣身材性感,但她的瘦,有種玻璃雕塑般的易碎感,哭起來梨花帶雨......

黃櫨狠狠地喝光了杯子裡的飲料。

啊!怎麼可以那麼好看!

學校宿舍有門禁,如果回寢室,大家是不能玩到太晚的。

散場後,黃櫨跟著同學一起走出酒吧,慫得壓根沒敢往孟宴禮所在的方向看,有種“隻要我不看,孟宴禮就沒和彆的女人出來過”的自我麻醉心態。

站在酒吧門口等車時,仲皓凱點了一支煙,滄桑地看了黃櫨一眼:“我說,你什麼時候冒出個喜歡的人,我怎麼不知道?剛才他們起哄,問你是什麼樣的人你也不說,乾什麼這麼守口如瓶的,不會是...人不太行吧?”

“怎麼什麼你都想知道,抽你的煙吧!”黃櫨懟他。

陳聆和另一個男生勾肩搭背,不懷好意地調侃仲皓凱:“就是啊凱哥,抽你的煙吧,哈哈哈哈。”

身後有酒吧門被推開時,透出裡麵的鋼琴曲。

隨後,是一聲熟悉的“黃櫨?”

黃櫨下意識回眸,孟宴禮和那位瘦瘦的美女,就站在她身後。

畢竟黃櫨這群同學都還是學生,孟宴禮一看就比他們成熟,像是社會人士。

仲皓凱皺眉,掐了煙,站到黃櫨身邊:“你認識?”

同學們還在呢,剛才一直在八卦她喜歡的人,這會兒忽然要給他們介紹孟宴禮,黃櫨真的是有點頭大,有種被劍架在脖子上的感覺。

而且孟宴禮是和女伴出行的,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認識她。

黃櫨堵著點氣,說出來的話就像撇清關係:“認識,是我爸爸的朋友,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