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4(1 / 2)

夜霧 殊娓 29003 字 9個月前

4.1秋

“原野上有一股好聞的淡淡焦味,太陽把一切成熟的東西焙得更成熟,黃透的楓葉雜著赭儘的橡葉,一路豔燒到天邊。”——餘光中

這是一個秋天。

帝都市道路兩旁的銀杏樹葉片金黃,下午的陽光很好,天氣不冷不熱。

黃櫨的車子今天限行,時間富裕,她沒打車,坐了公交車到目的地附近的車站,閒適地在和煦秋風裡邊遛彎,邊往家裡走。

這幾天孟宴禮不在帝都市,他去南方出差辦事去了,黃茂康於是打電話給黃櫨,約她回家吃飯。

這兩年,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在改變,比如孟媽媽開始練瑜伽。

也比如,黃茂康漸漸疏於生意,開始迷戀學習做菜。

夏天那會兒,大家一起去青漓度假,黃茂康跟著楊姨學不少菜,曆經一個季度的反複苦練,廚藝精進。

今早打電話時,他興衝衝地告訴黃櫨,自己在海鮮市場買到了新鮮的大螃蟹,晚上要好好露一手,給她做香辣蟹。

“所以,晚上在家吃香辣蟹?”

耳機裡傳來孟宴禮的聲音,黃櫨很愉快地回答他:“對呀!”

她本來也不是一個多粘人的姑娘,孟宴禮不在帝都市,當然也是會想他。

但隻是通電話,也足以讓她腳步輕盈,雀躍地走在馬路上。

黃櫨懷裡抱著一包在公交車站買的糖炒栗子,深深吸氣:“好香。孟宴禮,我剛才嘗過了,這家的糖炒栗子特彆好吃,等你回來,也帶你嘗嘗。我記得楊姨說過,小時候你們喜歡栗子,也愛吃栗子蛋糕。”

“好,等我回去嘗。”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呢?行程定下來了麼?”

“想我了?”

“想呀。”黃櫨很坦然地說。

這樣說時,黃櫨想起之前在工作室和孟宴禮通電話,陳聆曾酸溜溜地感慨過,說她過得太幸運,沒吃過愛情的苦。

確實沒吃過,孟宴禮才不舍得讓黃櫨吃苦。

過去的黃櫨,稍微有那麼一點討好型人格,生怕哪句話說錯或者哪件事不周到,與人相處總帶著點緊繃感。

現在被孟宴禮慣得,是有點無法無天的樣子,和他說話,從來都是想說什麼說什麼,完全不用藏著掖著。

就像現在,想他了就說想他了。

不是她突然變成了坦率的人,是她的戀人,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去坦率。

孟宴禮在電話裡輕聲笑著,彙報行程:“明天下午的航班,晚上就可以陪你一起吃飯了。”

“那我明天去接機!”

黃櫨走進小區,那條路是風口,一陣陰風吹過,微涼,她騰出一隻手攏了攏衣襟,問孟宴禮,“我快到家了,你呢,準備去吃飯了麼?”

她喜歡和他聊這類沒有營養的家常瑣事,結婚之後尤其喜歡,有種夫妻之間才有的親昵感。

“收拾完行李箱就去,東西太多,我琢磨琢磨怎麼放。”

黃櫨有些納悶,孟宴禮走時,帶的是家裡尺寸最小的那款黑色行李箱,裡麵除了筆記本電腦和幾份文件,隻有不多的幾件換洗衣物,好像沒什麼可收拾的。

但孟宴禮說,他東西太多?

不過黃櫨沒多想,以為是文件之類的。

她家裡這棟樓是老房子,從她出生就一直住著的。當年算是比較早有電梯的那種小區,還挺氣派的,和現在的新樓盤一比就稍顯遜色了。

尤其是電梯間,信號總是不好,他們也就沒繼續聊下去,掛斷了電話。

等她邁出電梯,信號恢複,馬上就收到了孟宴禮發來的照片。

照片裡,是被他碼放得整整齊齊的行李箱,衣服文件什麼的倒是沒見,隻看見各種地方特產擺在裡麵。

黃櫨拿出鑰匙開門,按著手機給孟宴禮發語音:“你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呀?是要帶給朋友的麼?”

鑰匙旋動,門鎖打開。

孟宴禮很快回過來一條語音,點開來聽,是他笑著在說:“看什麼都想著讓你嘗嘗,不知不覺就買多了,還有幾樣實在裝不下,發快遞郵寄回帝都吧。”

他說裡麵有一種起沙椰子角,他猜她一定喜歡。

黃櫨笑起來,歡快地回複:“那我更期待明天啦。”

邁進家門,她聽見廚房的油煙機聲和不知道什麼東西下鍋的“滋啦”聲混合著,這是過去她家裡從未有過的溫馨聲音。

黃櫨探頭進廚房,黃茂康正係著圍裙,用鏟子翻動炒鍋裡的調料、食材。

“爸爸,我回來啦!”

“黃櫨回來了,等著吧,爸爸給你做個比你楊姨做得還好吃的香辣蟹!”

“我來幫你吧。”

“不用不用,這油煙機總沒人用,感覺不太靈敏,廚房油煙味道重,你去玩吧,吃飯叫你。”

“那我去剝板栗給你,我買了一大包糖炒栗子。”黃櫨舉起手裡的板栗袋子給黃茂康看。

黃茂康笑笑:“嗯,去吧去吧。”

她捧著栗子走進客廳,爸爸的聲音隔著油煙機聲追過來:“宴禮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

結婚後她和孟宴禮買了新房子,離這邊不算遠。但黃茂康這邊,過去黃櫨的東西都還是老樣子,她房間裡的東西也都沒變化。

有一次黃櫨和孟宴禮感慨,說可能“娘家”就是這種感覺,雖然結婚了,但這邊,爸爸永遠都會留存著她從小到大的那些物品,不舍得丟掉。

當時孟宴禮還捏捏她的臉頰,怕她想家,安慰她說,如果覺得離得遠,可以再看看房子,換一棟更近一些的。

爸爸的廚藝確實有進步,以前蛋炒飯都不會的人,現在做起香辣蟹也動作麻利。

已經能聞到辛辣的味道,很香。

糖炒栗子放在客廳桌上,她先回臥室換衣服,聽見有人按了門鈴時,黃櫨正在屋裡脫大衣,動作因此慢了些。

廚房就在房門邊,當她出去,剛好看見爸爸拿著鍋鏟從廚房走出來,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的不速之客,是張瓊。

黃茂康身上還係著圍裙,整個房間裡都彌漫著香辣蟹的味道,廚房油煙機嗡鳴著。

張瓊穿著長風衣,站在門外,良久沉默,然後開口:“好久不見,我方便進去嗎?”

黃櫨嘗試著開口,但她張了張嘴,叫不出“媽媽”這兩個字。

和她一樣不自然的,還有黃茂康。

他手裡舉著的鍋鏟慢慢垂下,然後讓開玄關的空間,“請進”這兩個字,被他說得生疏又客套。

炒到一半的香辣蟹關了火,顯然沒人希望張瓊留下來吃飯。

黃茂康脫下圍裙搭在椅子裡,腰板挺直地坐下,仿佛接待客戶。

黃櫨隻給兩個長輩倒了水,然後就退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初見張瓊出現在家門口,那種“媽媽來了”的驚訝,一閃而過,然後消失不見。

隨後而來的是更多的擔憂,就像影視劇進行到一半時擔憂現有的溫馨劇情會突起波瀾的那種感覺。

從張瓊進門起,黃櫨就意識到,她要找的人不是自己,甚至連看都沒看過來一眼。

黃櫨也就清醒地、知趣地把她當成爸爸的普通生意夥伴,除了“請坐”“請喝茶”,她沒開口和媽媽說任何一句話。

臥室門關著,黃櫨聽不見爸爸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感覺,她隻覺得心煩意亂,直覺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六神無主時,她下意識拿起手機,等自己回過神,電話已經撥給了孟宴禮。

他那邊很快接聽:“黃櫨,怎麼了?”

聲音平靜,安撫人心。

黃櫨壓低聲音,有些慌張地說:“孟宴禮,我媽媽突然來了”

不是“回來了”。

是“來了”。

打破現有平靜溫馨的突然到訪。

這種情況似乎也超乎了孟宴禮的預料,他那邊停頓幾秒,然後開口:“可能是有什麼事情找爸?”

孟宴禮接觸過張瓊,也聽黃茂康和黃櫨講述過她。

以他的判斷,她那種平時避之不及的態度,如果沒有特彆的什麼事情,她是不會找過來的。

“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客廳談話,我回臥室了。”

頓了頓,黃櫨歎了一聲,“總覺得不是好事。”

電話那邊稍微沉默幾秒,然後孟宴禮說:“我看了航班信息,還有一趟回帝都的,我現在動身去機場,今晚就回去?”

他怕她難過,想回來陪她。

黃櫨就是有些心慌。

當初知道了過去的那些事情,她很心疼爸爸。

她知道,媽媽從來沒有愛過爸爸。

和爸爸結婚生子,隻是媽媽想要擺脫姥爺的控製,而選擇的萬不得已的方法。

黃櫨甚至很希望,媽媽能夠永遠消失在她和爸爸的生活裡,不要再出現。

媽媽已經帶給爸爸太多太多傷害了。

這兩年爸爸才剛好一點,不像過去那樣總是借著忙生意來麻痹自己,會去釣魚,會學做菜,現在他們的生活很好很好。

已經不希望媽媽再來打擾了。

最後一次見張瓊,她曾在咖啡廳裡冷靜淡漠地說過,“實際上,我也並不想見到你”。

現在黃櫨也是一樣的想法,她不想見張瓊。

“不用今晚回來的,明天上午你不是還要忙的嘛。就陪我說說話吧,分散一下注意力,我很快就能好起來。”

“自己可以麼?”

“可以呀,而且有爸爸在呢,一會兒等她走了,我得去和爸爸聊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那好。”

“不許你今晚就回來,聽見沒?”

孟宴禮說:“遵命,孟太太。”

窗外是帝都市的秋夜,路燈下,葉片隨風飄落。

孟宴禮告訴黃櫨,他在網上查了一下,之前張瓊任教的那所美院,教師名單裡已經沒有她了。

黃櫨托著腮:“看來是真的有事來找爸爸的。你說得對,如果不是有要事,她不會來找我們的,她說過,我和爸爸是她的‘不得已而為之’。”

語氣不由低沉。

到底是女孩子,對自己媽媽的態度不可能完全不失落。

黃櫨心裡亂,有一句沒一句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有時候前言不搭後語,但孟宴禮一直耐心在聽。

他不打斷她,隻是說:“黃櫨,我在呢。”

張瓊走後,黃茂康在客廳抽了兩支煙,然後按滅煙蒂,搓了搓臉:“等爸爸一下,爸爸去把香辣蟹炒完。”

他起身,忘記了拿圍裙。

黃櫨跟著黃茂康一起進了廚房,幫他把炒好的香辣蟹端出來,也幫他拿碗筷。

父女倆始終沒說話,落座後,黃櫨有意調節氣氛,嘗了一口香辣蟹,豎起大拇指:“味道好極了!”

黃茂康這才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媽媽她”

“你媽媽是來找我借錢的。”

說完,黃茂康皺了皺眉。

她沒在爸爸臉上看到任何“希望”“期待”,他隻是說:“你媽媽最近過得不好,希望從我這裡借一筆錢。”

原本張瓊的家庭是非常富裕的。

張瓊和黃櫨一樣,都是單親家庭長大的。黃櫨的姥爺是一位很成功的商人,張瓊的家庭條件上當然不錯。

但張瓊十幾歲時,愛上了落魄的畫家,想要和他出國,家裡不同意,為此和黃櫨的姥爺鬨了很大的矛盾,那時候起,張瓊手上就比較拮據了。

後來張瓊嫁給了黃茂康,再後來,她攢夠積蓄,離婚,追隨那位她愛的畫家出國。

張瓊的出國,是拋棄一切的。

不止是黃茂康和黃櫨,還有她的其他親人,也都被她拋棄了。

黃櫨的姥爺那時候身體很差,被張瓊氣到住院。

在張瓊出國後不到半年,黃櫨的姥爺就去世了。

去世前,老人家已經和張瓊斷絕了父女關係,所有家產都留給了其他家人。

而其他家人也一致認為,如果張瓊不執意去國外和那個窮畫家在一起,老人也不會氣急,那麼快就過世。自此兩方徹底斷絕來往。

在國外這麼多年,雖然張瓊有一份大學教師的職業,但她愛的那位畫家,越是落魄越是滋生了不少不良嗜好——

打牌賭錢、酗煙酗酒。

他花光了他和張瓊的所有積蓄,然後又疾病纏身。

“現在他重病,你媽媽在籌錢給他治病。”

“他們回國了?”

“嗯,回來了。”

黃櫨有些不明白:“那個人很落魄嗎?可是我最後一次見媽媽時,她手上戴著一枚很漂亮的鑽戒。”

“剛才她也戴著。”

黃茂康搖搖頭,“那枚鑽戒是假的,人造鑽石,用來給外人看的。”

也是為了借錢,張瓊才把這件事告訴了黃茂康。

她那麼自負的一個女人,現在居然為了借錢,什麼都肯說。

黃茂康閉了閉眼睛。

父女兩個又是一陣沉默,然後黃櫨問黃茂康,會不會在醫療上對張瓊的愛人有所幫助。

爸爸的朋友裡,有很有名的醫生,這點黃櫨是知道的。

但黃茂康搖搖頭,說:“不會。”

哪怕張瓊進門時稍微問一問黃櫨的近況,黃茂康也不會如此決絕。

香辣蟹做得很好吃,可父女倆都有些吃得沒滋沒味。

黃櫨沒回和孟宴禮的住處,留在家裡陪黃茂康喝茶聊天,晚上睡前,她看到手機裡有孟宴禮發來的信息,問她是否睡了。

黃櫨撥通孟宴禮的電話,那邊孟宴禮說:“孟太太,晚上好,下麵請是我為您獨奏的時間。”

他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找到了鋼琴,為黃櫨彈奏。

太久不碰,手法略帶生疏,但黃櫨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動聽、最清心的曲子。

孟宴禮在這個令黃櫨落寞的秋夜,為她彈了一首《ToTheLostandFotten》。

黃櫨如以往每一次他不在身邊的失眠一樣,把手機放在枕邊,聽著鋼琴曲,緩緩平靜下來,染上睡意。

“孟宴禮。”

“嗯?”

“晚安,明天見。”

“晚安,明天見。”

這一夜噩夢沒有侵襲,半睡半醒間,隻有鋼琴曲的旋律,回蕩在腦海。

隔天上午,張瓊又來了。

儘管黃櫨不忍多看,也仍然發覺,她瘦了很多。

黃茂康和昨晚一樣,以一種接待生意的狀態,接待張瓊。

從黃櫨14歲那年去國外的事情,他已經對張瓊沒有任何感情上的幻想了。

這次張瓊回來,黃茂康甚至很諷刺地想,春天黃櫨結婚時,不見她有任何祝福,她進門時,不見她對女兒有任何關注。

現在已經是11月,過幾天就是黃櫨的生日,張瓊顯然早已經忘了,隻字不提。

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埋單。

當初選擇了什麼樣的生活,就該自己承擔生活中的千萬種變化。

不能那麼沒種,任性後又妄想彆人承擔那些任性的後果。

桌子上放著30萬現金,是黃茂康準備給張瓊的。

不是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也不是什麼心軟、餘情未了。

隻是感謝她,給他帶來了一個好女兒。

錢給過張瓊之後,黃茂康說:“張瓊,這些錢不用還,是送給你的。我和黃櫨都由衷地祝願你先生可以早日康複。另外,希望你以後彆來找我們,我們很好,不希望你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

張瓊愣了愣,有些狼狽地把那些錢塞進包裡。

她說“好”,然後起身。

黃櫨在張瓊走後,從臥室出來,擁抱了黃茂康。

她知道,爸爸在很多年前,曾經哭著挽留過媽媽;她知道,昨晚爸爸一夜沒睡,抽掉了一整盒香煙;她知道,爸爸心裡一定不如表現的那般平靜。

但她為爸爸驕傲。

他終於以最體麵的方式,向錯誤的人告了彆。

父女兩個恢複得挺快,午飯後,已經可以說說笑笑了:

“她連你生日都不記得了,這是我最生氣的。”

“可是爸爸,你以前也總忘記呀!”

“.爸爸已經迷途知返了,以後都會記得的,等你過生日,給你做香辣蟹。”

“真的會記得嗎,去年也是孟宴禮提醒你的吧?”

黃茂康心虛地轉移話題:“哦對了,今天宴禮回來吧?”

黃櫨露出笑容:“嗯,我這就要去機場接機!”

“去吧,晚上回來吃飯,爸爸給你們做好吃的。”

“香辣蟹!昨天沒吃夠!”

機場裡已經在開暖風,黃櫨站在出口處等孟宴禮,看見他的身影。

他穿著灰色襯衫,長風衣搭在手肘,手裡推著行李箱,大步衝著她走過來,然後張開雙臂。

這趟出差,孟宴禮走了不到4天。

可黃櫨撲進他懷裡,真心實意地說:“孟宴禮,我好想你。”

她懷裡抱著一包糖炒栗子,高興地和孟宴禮分享,她有多幸運,趕上了剛出爐的一鍋.

機場裡來來往往的人太多,孟宴禮拉著她的手,走到某初梁柱遮擋的空間,他突然垂頭,吻了吻黃櫨的唇:“我也想你。”

4.2冬

“若逢新雪初霽,滿月當空,下麵平鋪著皓影,上麵流轉著亮銀,而你帶笑地向我步來。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餘光中

入冬時,黃櫨忽然迷上了做手賬。

她在網上選了一本比詞典更厚重的本子,本子還有名字,很好聽,“人生之書”。

快遞到的那天,她正在工作室裡忙著畫畫,沒接到快遞員的電話。後來快遞被放在了小區的快遞櫃裡,等晚上回家,黃櫨早把這件事給忘了。

直到吃過晚飯,孟宴禮提著垃圾要出門丟垃圾,她才恍然想起快遞的事情。

“孟宴禮,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嗯?”

黃櫨跑到玄關,摘下掛在衣架上的格子圍巾,準備往自己脖子上圍:“我和你一起出去吧,我有個快遞在快遞櫃裡,就是之前和你說的那個‘人生之書’本本。”

孟宴禮記得。

當時她買時,這款本子有兩個顏色,白色和黑色,黃櫨問過他,是否也要買一本。

他當時還開玩笑地說,那買吧,買回來他就在他的‘人生之書’裡,密密麻麻寫滿她的名字。

外麵狂風暴雪,打開房門都能感覺到冷風陣陣。

天氣太冷,剛喝過熱湯,兩個人都有點微微汗意,孟宴禮怕黃櫨出門著涼,讓她告訴他快遞櫃的號碼,他去拿。

“說一遍你就能記住麼?”

“能,說吧。”

黃櫨把號碼告訴孟宴禮,然後摘下自己剛圍在脖子上的圍巾,給孟宴禮圍上:“那你也小心彆著涼哦。”

孟宴禮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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