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2)

白念站在他們中間,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左右為難。

猶豫片刻,他還是決定接過嚴時律手中的保溫桶。

可他剛伸出手,賀驍就攔在他麵前,急忙道:“快拿著,奶油要化了。”

這是是外地一家很火的網紅奶茶店,前不久終於在A市開了分店。開店第一天,甚至有人不惜排隊時,就為了喝一杯奶茶。

上次白念和季小澤出門準備買,本以為大半個月過去,排隊的人要少一些,但一看還要排3小時,白念就又放棄了。奶茶而已,也不是非喝不可。

但沒想到賀驍竟然跑過去幫他買了……

白念心情有些複雜,問賀驍:“你排了多久啊?”

“3個……也沒有多久,”賀驍硬邦邦地說,“你快喝,店家說要在半小時內喝完,馬上就要超過半個小時了。”

白念:“我不……”

他話還沒說完,賀驍就二話不說把奶茶塞進了他手裡。

“賀驍!”沒想到他這麼霸道,白念著急把奶茶還回去,“你彆給我,我不要……”

“不要就扔了。”賀驍根本不接,一下退了好幾步,他看了白念一眼,凶悍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窘迫,“之前打人是我不對,我也給那小子道過歉了,你、你彆生我氣了行吧?”

“我生氣又不全是因為……”

白念一愣,接下來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裡。他呆呆地看著前方,一時間竟然忘了反應。

“那你是因為什麼?”賀驍問他。

白念沒有回答,隻是一臉茫然地想著:嚴時律怎麼走了?不是要和他一起吃飯嗎?

“算了,我不問了,反正都沒有什麼好答案。”送出奶茶已經是一大進步,賀驍害怕自己又把關係鬨僵,說完後便轉身走了。

剩下白念獨自站在門口,他手裡握著奶茶,腳下放著保溫桶,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過了好久,他這才回過神來,拎起保溫桶回到畫室。

他發消息問嚴時律:你還吃飯嗎?

等了一會兒,那邊才回複:不了。

白念愣了一下,這才慢吞吞打字:哦,那我自己吃了。

對方沒有再回複。

白念打開保溫桶,拿出一個個裝滿食物的餐盤。不知怎麼的,他覺得今天李卓阿姨沒怎麼發揮好,不然為什麼這些他之前很喜歡吃的菜,今天卻令人食不知味?

白念又喝了一口奶茶,覺得也很普通,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喝。

等他停下筷子時,還剩下一大半食物。直接丟了也太浪費了,白念猶豫了一會兒,決定把剩下的當晚餐。

現在天氣涼了,放一下午不會壞,到時候去食堂用微波爐熱熱就可以了。

白念收拾好餐盒,繼續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

大一大二大多是造型基礎課,今天的作業是素描基礎,老師留了一個石膏胸像給他們。

經過中午這些事情,白念本來還有些浮躁,然而一旦拿起畫筆,他很快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再也無暇關注外界的變化。

等他完成作品,已經是晚上十點。他今天做的是精微素描,比平時多花了不少時間。

白念揉了揉僵硬的肩膀,起身伸了個懶腰,帶著保溫盒去了食堂。

也是畫畫暈了頭,等他走到食堂門口才反應過來,這個點兒食堂早已關門,根本沒地方用微波爐了。

白念站在食堂門口,一時間有些茫然。那該怎麼辦?丟了嗎?可是還有那麼多……

白念在食堂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找了個長椅坐下準備吃飯。

幸運的是這個保溫桶功效還不錯,飯菜雖然沒了熱度,但也不至於冰涼。

這點細微的驚喜讓白念有些高興,他剛夾起一塊肉,前方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你在乾什麼?”

白念抬起頭,看到了站在自己麵前的嚴時律。他穿著件黑衛衣,背著書包,眉頭一皺,一副誰惹到了他的囂張表情。

白念有些茫然,磕絆了一下:“吃、吃飯呢。”

嚴時律過來一看,麵無表情地摸了一下餐盒外殼,臉色更冷了:“你就吃這個?”

“畢竟中午沒吃完,”說起這個,白念也忍不住有些委屈,“誰讓你拿了這麼多,又不陪我一起吃……”

嚴時律沒什麼表情:“不是有賀驍嗎?”

此話一出,現場短暫的安靜了一瞬。

白念眨了眨眼,表情茫然:“關賀驍什麼事?”

“……”

“算了,沒什麼。”

嚴時律彆過臉,神情有些尷尬。

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突然就提起了賀驍……

“他自己過來的,”白念捧著手裡的餐盒,小聲嘟噥,“我又沒有和他一起吃飯。”

嚴時律愣了一下:“你沒留他吃飯?”

白念:“我為什麼要和他一起吃飯?”

嚴時律沒有回答,這次沉默的時間比之前更久了。

白念趁機低頭夾了塊兒紅燒肉。

他很喜歡吃卓姨做的紅燒肉,油潤軟糯,肥而不膩,吃再多都不夠。然而這一次,白念才剛挑起紅燒肉,就被嚴時律攔了下來。

白念:?

嚴時律:“跟我來。”

“去哪兒?”白念有些茫然,“我飯還沒吃完呢。”

嚴時律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漆黑的眼中藏著他讀不懂的情緒。

白念不滿地嘟噥了一聲,但還是帶著飯盒和他一起離開了。

他跟著嚴時律從博雅湖走到了西門,後門的小吃街一片燈火通明,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味兒。

路過一家賣串串香的路邊攤,白念沒忍住誘惑,咽了咽口水。

距離他上次用餐已經是10個小時前,他是真餓了。

“想吃?”嚴時律停了下來。

白念收回視線,克製地搖頭:“沒,我就看看。”

他還有這麼多飯呢,串串哪天都能買,飯過了夜就不能吃了。

嚴時律卻往前走向了攤位:“老板,麻煩給我一份。”

攤主拿了個一次性紙筒過來,熱絡道:“帥哥,想吃什麼?”

嚴時律看了一眼,不太熟練地點餐:“一樣來兩串。”

“好嘞!”

買完串串後,白念又被嚴時律帶著穿過一條小巷,從巷子裡上了店鋪二樓。

白念一邊跟在後麵,一邊有些茫然地想,在往上就是居民區了吧?難道嚴時律在校外租了房子?

“到了。”嚴時律在門口輸入密碼,防盜門“哢噠”一聲打開,感應燈亮起,照出了房間的全貌。

這是一個大約50平米的房間,門口擺著一張長沙發,靠窗的部分擺著電腦,似乎是工作區。

“這是我合作夥伴的遊戲工作室,”嚴時律說著,擰開了手邊的一道門,“茶水間有微波爐。”

白念這才反應過來,嚴時律是要帶他熱飯。

不鏽鋼不能進微波爐,幸好嚴時律買串串時多拿了兩個餐盒,這才勉強解決了問題。

此時已經接近晚上11點,白念和嚴時律坐在工作室的小桌子上吃飯。樓下的小吃街依舊熱鬨,越發襯得樓上的工作室安靜異常。

白念吃著餐盒裡的剩飯,驚訝地發現中午他覺得不好吃的食物,現在卻變得美味異常。

他吃得太快差點被噎著,又急忙喝了兩口湯,這才終於從饑餓中緩過神來。

抬頭一看,嚴時律正坐在對麵,雙手交疊放在桌沿,幾乎沒怎麼動手裡的串串香。

見他看著,嚴時律抬手把紙筒往他麵前一推,分享的意味很明顯。

白念有些意外:“你不吃嗎?”

嚴時律:“太辣了,我吃不慣。”

這話不算說謊,此刻他冷白的皮膚上一抹明顯的紅,給他冷清的臉染上了一絲罕見的豔麗。

白念也沒和他客氣,一個人消滅了大半桶飯,還有半桶串串香,被撐得幾乎要扶著肚子走路。

回寢室的路上,白念摸了摸肚皮,表情有些尷尬:完了,這下他肚子真的鼓起來了。

不過晚上校園巴士停運了,他一路走回去,應該也能消耗一些熱量吧?

夜晚的校園靜悄悄的,白念和嚴時律並肩走在博雅湖畔,鴛鴦在湖邊入眠,夜風吹過垂柳,周圍一片靜謐,白念也不由得放輕了腳步。

突然間,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白念拿出手機走到旁邊,衝電話那頭喊了聲爸爸。

對於白念的白文浩,嚴時律沒有太多的了解。隻知道對方曾經是A大的經濟學教授,白念母親去世後,他突然辭掉經濟學教授的工作,南下進入企業當高管,白念也和他一起搬了家,在外度過了三年。

嚴時律曾經問過自己父母,白叔叔為什麼要搬家,然而父母卻隻是搖了搖頭,留下一聲歎息。

他不是個話多的人,這也和他沒什麼關係,也就沒再關注。

這通電話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白念就掛斷電話回來了。

嚴時律:“你爸找你?”

“嗯,”白念把手機裝進口袋裡,若無其事道,“他問我什麼時候轉專業。”

他語氣輕快,甚至還衝嚴時律笑了一下,仿佛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

嚴時律沉默地看著他,卻問:“那你想轉嗎?”

白念臉上故作輕鬆的笑容消失了,很久後,他才搖了搖頭,說不想。他繼而補充道:“我爸爸中秋節要來出差,我到時候和他說。”

嚴時律點點頭,不再多言,安靜地陪他往寢室走去。

此時已經接近晚上11點,白念背著書包走在燈下,被路燈拉出長長的影子。那一瞬,嚴時律仿佛看到了四年前,他們一起下晚自習回家時的場景。

“你在南方……”嚴時律頓了頓,問了一個有些越界的問題,“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啊,”白念點了點頭,語氣輕鬆道,“那邊沒風,也不冷,就是沒有冬天,也看不到雪。”

嚴時律:“其實A市也很少下雪。”

“嗯,我知道,”白念點頭,“但一年總有一兩次吧。”

嚴時律想說,A市冬季少雨,去年就沒下過雪。但話到了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不知怎麼的,他不想看到白念失望的表情。

接下來沒有誰再說話。

嚴時律安靜地走在路燈下,目光卻時不時落在白念身上。

白念揉捏著手裡的企鵝玩偶,沒有注意到身旁那道關切的眼神。

其實在南方那三年,他過得算不上多好。

當時他剛過十五歲,母親病逝,父親忙於工作,他去了新城市,沒有任何朋友。

爸爸工作忙,他就努力做一個乖孩子。他不給家長添麻煩,但也度過了一個相當孤獨的青春期,他的社恐就是在高中時期重新回來的。

不過現在都過去了……

白念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等到中秋節說服爸爸,允許他不轉專業,繼續學美術……?

他身前突然一軟,然後跌入了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中。

一觸即離的,帶著淡淡冷香的擁抱。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白念愣了一下,過了許久,他這才仰起頭,清澈的眼中滿是茫然:“你為什麼要抱我?”

“抱、抱歉,”嚴時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他有些尷尬地鬆開手,連自己也感到意外,“就是覺得你可能需要。”

白念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然而最後隻是低著頭,很輕地“哦”了一聲。

嚴時律彆過臉,下頜線拉出一條緊繃的線條,不再說話。

二人並肩走向寢室,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尷尬。

……

“臥槽,已經抱上了??”在他們身後不遠,一個男生驚訝地睜大雙眼,“驍哥,那你不是沒有機會了?”

“我要什麼機會?”賀驍連忙反駁,眉頭皺得緊緊的,“我又不喜歡他!”

“那你乾嘛總圍著白念轉?”

“我、我那是看他不順眼,故意找他麻煩!”

“可你還還大老遠跑去排隊給他買奶茶。”

“我打了人,我道歉不行嗎?”

“這樣?”

“不然你以為是怎樣?”賀驍沉著臉,凶悍得像是一隻發怒的獅子。

嚇得旁邊的男生連搖頭。

“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以為,驍哥你說得都對!”

賀驍抬頭看向那兩道遠去的身影,整個人都煩躁得要命。

猶豫片刻,他轉身往宿舍相反的方向走,進入了後街剛開的一所酒吧。

淩晨,賀驍借著酒勁兒撥通白念手機。

然而回應他的卻隻有冰冷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

翌日上午,白念在宿舍樓下“砰砰砰”的籃球聲中醒來,他眯著眼睛看了眼時間,然後關閉了手機的飛行模式。

白念社恐,而且他的社恐有嚴格的等級劃分。

主動和彆人打招呼、開口問路、谘詢服務員,屬於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克服的。

上課被抽到回答問題,不得不在公眾場合發言,屬於很不想做,但因為外界影響不得不做的。

而給不太熟悉的人打電話,毫無疑問可以排進他的社恐行為前三,屬於能避免就一定不會發生的事情。

他睡覺一定要開飛行模式,因為討厭在半夢半醒中被鈴聲鬨醒,他也不喜歡接到陌生人的電話,社恐最嚴重的時候,白念甚至根本不接陌生號碼來電。

高二時,他爸爸的秘書和他聯係,用的是一個陌生號碼。白念以為那是推銷電話,掛了對方整整一周的電話。直到後來他們在家裡見麵,白念這才知道,自己爸爸有了一位秘書,會幫忙處理一些他生活中的事務。

後來那位哥哥改用微信和他交流,這才顯著提高了溝通效率。

“嗡嗡嗡——”

白念剛取消飛行模式,季小澤電話就打了進來:“好家夥,總算打通了,你才起床嗎?”

“嗯,剛醒。”白念坐在床上,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聲音發軟。

“來遊泳館嗎?”那邊似乎有些吵,季小澤不得不加大了音量,“你不是要學遊泳嗎?正好過來練練。”

“現在?”白念抬手看了眼時間,茫然道,“誰大早上遊泳啊?”

“你等著啊,我給你看誰。”季小澤打開手機免提,那邊霎時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喝彩聲,還有女生很明顯的尖叫聲。

白念沒反應過來:“誰呀?”

“你室友賀驍唄,”季小澤說,“他不是遊泳隊的嗎?正好可以教教你這個旱鴨子,免得你期末考試掛科。”

白念:“不了吧……”

他不是很想和賀驍扯上關係。

季小澤:“那你遊泳考試過不了怎麼辦?”

“遊泳雖然是必修課,但隻占體育成績的十分之一,”白念不太在意,“那十分我會在太極拳裡補回來的!”

季小澤:“……”

“也行吧,”季小澤不再勉強,“那我先掛了。”

“嗯,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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