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點實力?”
“要不你們一起上吧。”
一條昏暗偏僻的小巷裡,一個身上穿著洗得掉色的T恤,爛洞牛仔褲,腳邊還堆著一個臟兮兮的蛇皮袋子眼神堅毅的少年,死死盯著麵前圍住他的三個人。
還有地上兩個躺著在哀嚎的人。
很顯然地上的那兩個人是麵前的少年撂倒的,其他三人明顯被少年的狠勁嚇到,不自覺地後退了兩三步。
“還上不上了?”少年看他們似乎沒有動作了,一臉不耐煩地弓腰要去拾地上的蛇皮袋子,那三個人以為他要對他們動手了,嚇得一溜煙地跑了。
正要彎腰的少年被他們突然跑掉的舉動驚得愣了一會兒,這才重新拾起了腳邊的蛇皮袋子,扛在肩上,踢了踢躺在地上哀嚎的兩個人:“沒勁。”
正要跨過這兩個人離開巷子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輕微的聲響。
少年回身:“你們還有人?”
他向聲響的動靜處看去,沒有看到人,隻看到一截白色的衣服,嗤笑著走過去,把人拉了出來:“還想搞偷襲?”
誰知道他拉出來的人就跟沒有力氣一樣,順勢倒在了他懷裡,抱著懷裡毫無威脅的人,陸明月人都氣笑了:“這是偷襲不成準備搞碰瓷了?”
他把人翻過來,正準備掐個人中什麼的,讓人知道碰瓷也不是那麼好碰的,結果當他看到人麵容第一眼時,就蹙起了眉:“盛宴,怎麼是你?!”
但盛宴並沒有回答他,他剛接手這具身體又心絞痛發作,還被766的暗算給襲擊了一下,身體早就支撐不住了。
一感受到有人拉住了他,硬撐著的那口氣一鬆,順勢就倒在了人懷裡。
隻要有人應該就能幫他打個急救電話。
但盛宴估算錯誤了,窮得都在撿廢品過活的陸明月兜裡彆說手機那麼高端的東西了,就連一個鋼鏰都沒有。
他搖了幾l下盛宴的身體,見盛宴始終沒有反應,狐疑道:“喂,你不會是心臟病發作了吧?!”
見盛宴麵色蒼白,他又伸了根食指在盛宴鼻端下感受了一下,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還有氣。”
“你藥呢?”又摸了摸心臟的位置,感受到裡麵的心臟還在跳動著,他就在盛宴身上摸索起來,他知道心臟病人發病的時候要吃藥的,他平時在學校裡也見過盛宴吃藥,知道他身上有藥,但是摸索了一下,卻什麼都沒有找到,這就讓他不知所措了。
愣了一下,他把人和蛇皮袋子一塊扛在背上,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家就在這裡不遠處,先把人放家裡再做打算吧。
一個半大的少年要拖著一個半滿的蛇皮袋子,還要扛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他的脊背都快被壓得直不起來了,但他的步伐很沉穩,一步一步地向家的方向走去,途中既沒有扔下蛇皮袋子,也沒讓人摔著磕著。
王慧芳此刻正在家裡做晚飯,家裡窮,她還有病,也沒什麼
好菜吃,就炒了個豆角子,眼尖,一眼就見她家兒子馱了個人回來。
將炒好的豆角子鏟起來,擱在墊了報紙的破木桌子上,擦了擦手幫著兒子把蛇皮袋子接過來,看著他馱著的人問了一聲:“現在垃圾都不夠你撿了,改撿人了?”
“同學。”陸明月將盛宴馱進屋,放在破破爛爛的沙發上,擦了擦頭上的汗,慶幸,他家住在一樓,雖然潮濕吵鬨了點,但好歹方便,不然他可沒有力氣把人馱上樓。
“犯病了,暈在路上也怪可憐的,讓他在咱家歇歇吧。”等他緩過勁來,這才向王慧芳解釋道。
“哦。”王慧芳點點頭,看了眼昏睡不醒的盛宴,擔憂道,“得的什麼病啊,不會賴上咱家吧?”
“心臟病。”陸明月從沙發上起身,去外頭老舊的水龍頭裡接水洗了把臉和手,舒服了一點,“放心,整個學校都知道他有這個毛病,賴不上我家。”
“這還好。”王慧芳一聽這話,頓時放心了,又去屋裡拿了兩個碗出來,“洗了手,就過來吃飯吧。”
“不了。”陸明月擦了擦手,指著在沙發上躺著的盛宴道,“我去他家看看,叫他家人來把人給領走。”
這犯了病的人就這樣躺著,陸明月心裡也挺犯怵的,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
索性他先前騎著三輪車到處收垃圾的時候,去過盛宴家裡,知道他家在哪兒,通知一下他的家人,讓他家人帶著他去看病,總比躺在他家要好。
他家可沒有給他看病的錢。
“吃了飯再去也不遲啊。”王慧芳招呼了一聲,“豆角子涼了就不好吃了。”
“沒事。”陸明月已經把他那輛鏽跡斑斑的自行車推了出來,騎上去,飛快地跑遠了,“我去去就回。”
盛家住在這一片的新小區裡,現在房地產剛興起,大部分的人都還住在筒子樓裡,能住得起新小區的人,都被稱為有錢人。
而盛宴得了心臟病,還需要時常吃藥,不是有錢人家也養不起這樣一個金貴娃娃,一般出生檢查出來就被扔掉了。
陸明月熟門熟路地找到盛家的門牌,按了按門鈴,雖然是新小區,但盛家住的可是小區裡的聯排彆墅。
可見他家裡比普通有錢人家還要好。
沒一會兒,盛宴的媽媽,宋倩,穿著一身漂亮的碎花裙走了出來,看到陸明月,問了一聲:“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阿姨你好,我是盛宴的同學,盛宴心臟病犯了,正在我家躺著,你趕緊去把他接回來吧。”陸明月開門見山地說道。
他本以為當媽媽的聽到自己孩子生病了,肯定會焦急得不成樣子。
結果宋倩一聽到盛宴的名字,麵色一下就垮了一下,特彆不耐煩地說:“是他自己負氣要走的,又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種,既然出了這個門,以後死在外頭,也跟我們家沒關係,同學,你找錯人了。”
陸明月來不及去想宋倩這些話語中的信息量,隻清楚宋倩現在不打算管盛宴了,他腦袋飛速運
轉了一下,下意識地向宋倩說道:“那麻煩阿姨把盛宴的心臟病藥給我一下,先把他命保住再說,阿姨你也不想看到盛宴就這麼死了吧。”
這下宋倩倒是沒再說什麼了,轉身進了屋,不一會兒,從屋裡提出一個黑色的包裹給陸明月:“他的藥和衣服都在這裡麵了,同學,以後你們彆來找我了,我們養了他這麼多年,對得起他了。”
她以為是盛宴讓陸明月來找她的,陸明月沒有替盛宴作決定,接過宋倩遞給他的包裹:“知道了,阿姨,我會跟盛宴說的。”
說這話的時候,陸明月瞄到房門的一角探出來一個腦袋,是班上那個默默無聞,從鄉下來的窮小子,劉戀。
不去細想劉戀怎麼會在盛家,他拿了盛宴的包裹騎上自行車又飛快地返回到了他自己家。
盛宴還那樣躺在床上,呼吸羸弱。
陸明月從包裹裡翻出心臟病藥來,仔仔細細地看了瓶子上的注意事項,以及該怎麼吃,這才把藥取出來。
一粒一粒慢慢喂給盛宴,由於盛宴還昏迷著,喂一顆,就要替他揉揉喉嚨,免得他被卡住,十顆速效救心丸,陸明月愣是喂了大半個小時。
等他忙活完去吃飯,桌上的飯早就涼了,沒放多少油的豆角子本來就不好吃,這會兒涼了更是難以下咽。
他也沒有嫌棄,快速地扒拉完,看著躺在破沙發上還在昏睡的盛宴有些犯愁。
王慧芳吃了飯,出門去收了一圈廢品回來,見到盛宴還躺在自家沙發上,而回來的陸明月身旁還多了一個黑色的布袋子,問了一聲:“怎麼他家人還不來把他給接走。”
“彆提了,被趕出來了。”陸明月指著房間裡多出來的那個黑色的袋子道,“連行李都被一塊給扔了出來。”
“那怎麼辦?”王慧芳一下就急了,“這也不能住我家吧,我們連自己都養不活了。”
“我知道。”陸明月點頭,看了眼昏睡的盛宴,“但現在人還昏迷著,也不能把人給丟出去吧,先讓他住一晚上,明天,等他醒了,再問問他怎麼辦吧。”
“住哪兒啊?”王慧芳犯難,他們家就兩個房間,一間她住了,一間陸明月住,陸明月住的那間,除了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就什麼都放不下了,衣服都是掛在客廳的,哪裡住得開人啊。
“沒事兒。”陸明月挺能想得開,“他跟我住,我們兩人擠擠一晚上就過去了。”
“你那張床擠得下你們兩個人嗎?”王慧芳狐疑,陸明月那張床隻有一米五,平時睡陸明月一個人還沒有問題,但兩個人就……
“我側著睡,睡得下。”陸明月倒是覺得沒什麼,他也不可能讓他媽把房間讓出來,他媽那間房也小得可怕,還堆滿了雜物,讓不讓的意義不大。
“那行吧。”王慧芳見陸明月已經做了決定也不阻攔,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清楚,陸明月平時看上去吊兒郎當挺不靠譜,其實心裡很有成算,隻是道,“明天等他醒了,可一定要跟他說清楚,不能讓他賴在我家。”
陸明月點點頭:“好。”
這一夜,陸明月幾l乎就是坐著睡的,他看書上說,有心臟病的人不能側著睡,隻能躺著睡,他的床本來就小,再讓盛宴側著睡,他怕盛宴真出什麼事。
休息了一夜。
心臟也因為有藥物的及時治療,第二天天一亮盛宴就醒了,他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本以為自己會在醫院。
沒想到入目就是一間貼滿了各色海報,老舊殘破得像上個世紀的房間。
他在房間裡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用手撐在桌上睡覺的人。
房間有些昏暗,他一開始並沒有看清來人的模樣,但是等著外麵的太陽漸漸升起,陽光透過一扇很小的窗戶灑落進來,他一下就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陸明月?”
雖然是縮小版,年輕得不能再年輕的陸明月,但和陸明月一起走過五十年的盛宴怎麼都不會認錯人,他敢確定,在他麵前撐著睡覺的人,就是陸明月。
坐著睡的陸明月本就睡得很不好,做夢都是斷斷續續的,再一聽到盛宴的聲音,頓時就醒了過來,揉了揉沒有睡好的眼睛,看著已經從床上坐起來的盛宴,打了個哈欠道:“你醒了?”
盛宴點了點頭,眼睛還看著陸明月。
“哦。”陸明月看他這樣,以為他現在還處於迷茫的階段,給他解釋了一句,“你昨天昏在我身上,我沒錢給你治病,就把你帶我家來了。”
然後他也不管盛宴能不能夠接受,指著放在書桌上的那個黑色袋子道:“我原本去你家想讓你家人把你帶回去的,結果你媽說你不是她生的,既然出來了,就不用再回去了,把你的東西都給我了,裡麵有你的衣服和藥,你自己點點。”
“我家條件你也知道。”陸明月說完,又指著自己這個小的都快沒處下腳的房間說道,“肯定是養不起你這尊大佛的,你還是早做打算吧。”
說完陸明月就打著哈欠,邁著還沒睡醒,昏昏沉沉地步伐出門去洗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