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便來試試這馬有什麼本事敢稱馬王!”
隆慶帝雖然貪圖享樂, 但他也喜習武健身,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酒囊飯袋,如今置身茫茫草原, 眼前既有等待被馴服的烈馬,又有俯首稱臣的年輕遼帝的吹捧, 隆慶帝就飄飄然了, 將身上礙事的龍袍大褂彆到腰帶上, 便要上前試馬。
“父皇不可!”
“皇上不可!”
太子、趙夔與顧崇嚴在內的隨行大臣, 不約而同地攔到了隆慶帝麵前。隆慶帝身在其中看不出遼帝謙卑下的陰險, 這些人可不是傻子, 遼帝那魁梧的身板,一看就是常年練武的,連生在馬背上的草原帝王都降服不了的馬王,隆慶帝那養尊處優的身體又怎麼禁得住?
“此馬性烈, 請父皇三思。”太子站在最前麵, 誠懇地勸止隆慶帝。
趙夔瞥了太子一眼, 按照顧鸞所說, 重生的太子也知道父皇馴馬會出事, 父皇出事隻會有利太子,就是不知,太子此時的勸阻是惺惺作態演孝子,還是當真關心父皇了。
顧鸞同樣看不穿太子的心。
隆慶帝很滿意兩個兒子的孝順, 但就在他剛剛冒出一點動搖的念頭時,遼帝恍然大悟似的賠罪道:“是我思慮不周, 皇上您當以龍體為重,萬萬不可冒險,上次我試圖降服這馬,都險些受傷,皇上您……總之還請以龍體為重。”
他話說的委婉好聽,可言外之意,就是隆慶帝您一個老頭子,還是彆冒險了!
男人都不服老,帝王尤甚,而且隆慶帝堅信他是天子,馬王感受天意,也會乖乖臣服於他!
“都讓開!”隆慶帝大手一揮,不許任何人再勸。
太子想勸,被隆慶帝瞪了一眼,太子神色複雜地抿緊了嘴唇。
趙夔剛說出一個“父”字,就也挨了瞪。
趙夔不怕他瞪,還想繼續,顧鸞突然從柳氏身邊快步走了過來,焦急地勸道:“皇伯父,您彆去!”
此時隆慶帝身邊全是男人,突然走出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所有人都朝顧鸞看了過去。大周這邊的人幾乎都見過顧鸞,再驚豔也不會失態,倒是一直明著暗著攛掇隆慶帝馴馬的年輕的遼帝,在看清顧鸞的麵容時,如同被點了穴道般,愣在了原地。
顧鸞隻望著隆慶帝。
隆慶帝可以給臣子們冷臉,麵對特彆招他喜歡的小表侄女,隆慶帝咳了咳,換了副溫柔慈愛的態度,笑著問顧鸞:“阿鸞為何不叫皇伯父去?”
顧鸞已經來到了隆慶帝身邊,看看那匹馬背比她還高一頭多的駿馬,顧鸞小聲道:“這馬太凶了,我怕皇伯父摔下來。”
除了這個,顧鸞也想不到彆的理由阻止了,既然隆慶帝吃她撒嬌耍賴的這一套,顧鸞就打定主意了,今日她就是用抱的,也要抱住隆慶帝不要他去。
“這位姑娘,你不懂,草原上的野馬與女子一樣,越是難以馴服,越說明她值得馴服。”遼帝擠過來,意味深長地看著顧鸞道。
草原的男人不懂禮數,不知當著一個貴女麵的將女子比成野馬,是一種言辭侮辱。
被調戲的是可是自己的親閨女,顧崇嚴當場臉就沉了下來,虎眸一瞪就要教訓遼帝,但趙夔搶在他前麵,冷聲回敬遼帝道:“我大周的女子都是用來敬重與保護的,不像貴國,女子與馬一樣卑賤。”
遼帝有點懵,他隻是想找機會叫小美人注意到自己,這大周的寧王怎麼就罵他了?
“父皇,請恩準兒臣替您馴服此馬。”故意深深地看了眼顧鸞,趙夔轉身,單膝朝隆慶帝跪了下去。
他看顧鸞看得那麼明顯,隆慶帝忽然懂了,兒子是想在阿鸞麵前表現呢!自古英雄愛美人,美人也愛英雄,如果阿鸞親眼目睹兒子馴服馬王的颯爽英姿,會不會就芳心暗許、答應嫁給他已經二十三歲的夔兒了?
抱著這個希望,隆慶帝痛快地應了下來,扶起趙夔道:“好,就讓夔兒先試試這馬是否當得起馬中之王!”
遼帝眼眸微眯,目光在顧鸞與趙夔身上來回轉了兩圈。
遠處遼帝已命人用柵欄圍出了一片馴馬的空地,趙夔牽著馬王走了進去,隆慶帝等人在外旁觀。
顧鸞擔憂地望著裡麵那道雄偉挺拔的身影,現在她完全指望趙夔壓製太子了,萬一,萬一趙夔也落馬摔成重傷怎麼辦?
就在此時,趙夔突然一躍而起,躍到了馬背上,而他還在半空尚未坐穩時,察覺他意圖的馬王便躁動起來,刹那間就竄了出去。趙夔人還在馬王一側,右腿勉強搭在了馬背上,仿佛下一刻就會摔下來,但趙夔攥緊韁繩借用臂力往前一撲,總算成功跨上了馬背。
隻這一幕,隆慶帝就攥緊了拳頭,麵露擔憂,若他的夔兒有個三長兩短,他就不回京城了,什麼時候滅了遼國什麼時候回!
顧鸞也出了一身冷汗,而此時的馬王已經瘋狂的掙紮起來,或高高揚起前蹄幾乎將趙夔掀下馬背,或以常人難以想象的動作前後亂跳、左右擦著地麵奔跑。趙夔幾次從馬背左側甩到右側,尚未穩定再迅速被甩到另一側,短短的功夫,他那雙握慣了刀劍的手,已經被韁繩磨破,鮮血橫流。
但趙夔無暇顧及,場外的隆慶帝等人更是眼花繚亂看不清這一切。
隆慶帝隻知道,馬王太烈,他的夔兒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