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冰涼的夜風吹打在陵天蘇臉上,細細雪花還未近他身,便被身後火翼高溫蒸發成渺渺霧氣,陵天蘇視力極佳,不用刻意去看,可清晰可見下方無數族人堆疊的屍體,屍體成山,成海,還有無數幼狐失去親人撕心裂肺的哭吼聲。可他卻隻能無能為力,他雖說有鳳翼加身,可那緊緊也隻是增強了他的逃離速度,他的戰鬥力依然是個微弱可憐的凝魂,他幫不上什麼忙,他現在唯一可做的,就是永無止儘的逃亡與複仇。
陵天蘇自己都覺得自己十分可笑,甚至連活下去的理由都是如此可笑,因為複仇,所以我就必須要活下去?因為南狐血脈不能斷?多麼可笑又牽強的理由,可偏偏又讓他無可奈何。
可為什麼偏偏是他,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是下方族人中的一員,廝殺在戰場之上,死於戰場,而不是像狗一樣到處逃串。
但是,他必須活下去!
他還沒有找到母親,他還沒有振興南族,此刻,他必須自私的活下去!
陵天蘇麵無表情的前行,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隻知一味前行,可他身體的狀況已經瀕臨崩潰,每一次振翅,深插背後的兩把匕首就被振翅的動作帶得極速抖動,匕首深深固定骨頭,牽連他的渾身骨骼如同分裂般的劇痛,他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一身骨頭頻繁的摩擦聲,若是常人早就忍受不了這非人的疼痛,巴不得暈過去一了百了。
陵天蘇有種抑製不住的嘔吐衝動,那是疼到了極致,胃產生了痙攣。
不止飛了多久,陵天蘇精神漸漸恍惚,大約覺得自己已經飛離出了天凰山境界,心頭一鬆,堅守已久的精神陡然崩潰,疲倦如同潮水湧來,眼前一黑,身體便如同斷線的紙鳶,從高空中墜了下來。在昏迷的前一刻,陵天蘇本能的儘最後的力氣微微調整他的身體,將原本頭朝下的趨勢轉成後背著地。
湖裡的魚
兒正冒頭愉快的吐著泡泡,誰知突然會降臨一位不速之客,一道身影如同隕石降落,速度之快,另受驚的魚兒根本來不及撤離,嘩啦一聲清晰的落水聲,那隻倒黴的魚兒被成功的砸暈了過去。
陵天蘇再次睜眼蘇醒時卻不是在水中,他躺在一張十分普通的木床之上,身上蓋著的是一條洗的發白的棉被,看起來用了有些年頭了,棉被雖舊,裡內棉花卻被打的十分蓬鬆柔軟,蓋在身上很是舒適。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肋骨下方纏了好幾圈繃帶,手法很專業,隻要不大幅度動作,他幾乎感覺不到疼痛了。
陵天蘇用力晃了晃腦袋,努力使自己變得更加清晰,他忍不住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心中微微警惕。
這是一間尋常稻草搭建的茅草屋,屋內擺放了很多雜物,有漁網,漁具,鐵鍬,石磨不少東西,使得本就狹小的空間顯得更加擁擠,陵天蘇被安排在一個坐北朝南的好位置,他一打開床邊上觸手可及的木窗,一道溫暖的陽光便透了進來,陵天蘇無事可乾,便看著窗外發起了呆。
“吱呀”一聲,一個瘦小的身影推門而入,進來的小姑娘怔了怔,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人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幾天時間就醒了過來,她看著陵天蘇有些呆住,當初她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覺得這少年好看極了,比那村長家的秀才兒子都要好看,卻沒想到他醒過來更是好看,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一瞬間似將他那雙清澈的眼眸染上一層金色光芒,神秘而美麗,刀刻般的麵容在溫暖的陽光照射下,竟生出一絲恬靜。小姑娘沒有念過書,不知道怎麼形容,隻會在心中默默閃過一句句的好看。
陵天蘇聽到動靜,陡然會神,目光陡然變得犀利,如寒冷的利刃般射向木口。
小姑娘忍不住抖了抖,似乎剛才溫暖美好的一瞬間隻是她的錯覺,她腦袋一縮,十分害怕,結結巴巴道:“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每個所以然。
陵天蘇將她上下打量,小姑娘長相普通,手裡端著一個木盆,盆裡有著半盆清水,盆上搭著一個略顯破舊的毛巾,不過勝在乾淨,穿著的是最普通的麻衣,一頭枯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頭發隨意被素色布斤裹住,一副尋常農家女兒打扮。
陵天蘇心頭微鬆,眼神緩和下來,看著她淡淡道:“是你救了我?”
小姑娘似乎被他那明亮的眼眸嚇到,趕緊低下頭去,小臉漲得通紅,連連搖首。
心中卻想,這人不僅長得好看,怎麼連聲音都這麼好聽。
陵天蘇忍不住暗自皺眉,怎麼人類交流起來都是這麼困難的嗎?他說的難道不是人族語言?可那小姑娘剛剛分明說的語言跟他是一樣的啊。
小姑娘見他皺眉,心裡有些慌了,鼓足勇氣,再度開口磕磕絆絆道:“不……不是我救的你,是……是姐姐們救的你,你……醒了,我……我去告訴姐姐她們,她們一定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