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蘇眼眸微動,看來阿饅還是殘留些意識的。“怎麼樣,阿饅還有救嗎?”
月兒凝重的點了點頭,“可以,不過我必須先將阿饅怨氣平複才行。”月兒毫無阻礙的穿過黑色屏障,走向阿饅。
阿饅耳尖微動,再度恢複癲狂模樣,雙目淌血,撲向月兒。
月兒衣裙飛揚,不閃不避,一指點出,指尖泛著幽幽綠芒,正中阿饅眉心,作勢欲撲的血紅身影陡然凝固在空中,若不是衣擺下垂,滴滴答答的落著鮮血,還真像是時間停止了一般。
月兒嘴唇快速起合,呢喃不斷,低念著驅散怨念的往生經,阿饅猙獰的麵容漸漸平複,衣衫下的身體不再滲血,鮮血無阻礙的低落,血紅衣衫逐漸褪成本來顏色。月兒低念片刻便停止了,咬破另一隻手指,以鮮血為引,在空氣中凝畫出一道繁雜咒語,單手一推,打入阿饅胸口之內。
阿饅渾身一震,麵上不再泛著青紫之色,麵容漸漸祥和,除了眼眶空洞,已恢複了以往模樣。
“阿饅,鬨夠了,你該休息了。”隨著語音落下,阿饅身體軟軟落在地上,陷入沉睡。
月兒收回她額頭上的手指,嬌軀微晃,許久不用此術,如今竟覺得有些吃力。退出陣外,腳下一軟,險些摔倒。
陵天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手臂,將她無力軟倒的身體攬入懷中。“月兒,休息一下吧。”
月兒輕輕點頭,那道血引咒,耗費了她極大的精血,若不好好休息恢複,過
會兒更加不好助阿饅成為鬼修。
“今日午時,我們再行動。”
說完這些,月兒眼眸緩緩閉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雖然香兒早就知道月兒精通煉鬼之術,可如今親眼看到月兒施展出的種種驚人手段,心中仍是震驚不已。
阿饅父母並不傻,眼看著阿饅正在往好的方向轉變,心中更是升起了一絲期待,不敢打擾月兒休息,連忙輕聲離去。
陵天蘇橫抱起月兒,就這麼站在日頭之下,唯恐走路動靜驚醒月兒,運轉元力,烘乾胸前救樊小弟被浸濕的衣襟,這樣月兒睡得就不會那麼難受了。雲長空極有眼力勁的搬來一個長長板凳,招呼陵天蘇坐下。
午時一到,月兒準時醒來,臉色依舊蒼白,可眼中卻恢複了些神采,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陵天蘇懷中,心中微暖,柔柔一笑。
陵天蘇朝懷中人兒微微一笑,道:“醒了?”
月兒微微頷首,聲音輕柔:“少爺放我下來吧。”
陵天蘇剛一放下月兒,忽然聽到鬼旗陣法內傳來一絲動靜,看來阿饅也醒了。
阿饅沒有眼睛,自然看不出眼中是何情緒,她緩緩起身,茫然的站在那裡,略顯孤寂。她本淪為無意識無記憶的怨靈,是月兒那一道血引咒,硬生生的為她打造出了一片小小識海,月兒能力有限,那識海小得可怕,僅為她保留了近一年的記憶,可對阿饅來說,這一年記憶彌足珍貴,足以將她從永恒深淵中拉回人世。身為鬼物的她神智有限,她須得花很長的時間來消化這一年記憶。
阿饅立在那裡,臉上或悲或喜,時而帶著小女孩般的天真,時而帶著阿饅特有的憨厚,隨著時間流逝,阿饅麵上浮現出一絲惆悵,她記起了夕陽下的那個少年,正是她心中愛慕那人,惆悵之中又帶著一絲甜美笑容,笑容間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再後來,笑容陡然凝固,她想起了王鐵匠一家五口慘死情景,是她!是她闖入了王鐵匠家中,咬死了十歲幼 童,撕開了老人身體,腸子掛在橫梁上頭,滴滴答答,緊接著又一爪抓穿王鐵匠喉嚨,扯下四肢,挖出心臟,一口吞下。吃飽了,就有了力氣,她潛伏在井內,又將弟弟給拖入井中,差點將他活活溺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饅臉上笑容瞬間褪去,痛苦的嘶吼著,十根手指深插腦袋之中,鮮血順著額頭流淌,癲狂的撕扯自己的頭發。
她都做了些什麼?
愧疚!
羞愧!
無地自容!
這些情緒充斥在阿饅全身。她不僅殺了王鐵匠一家人,弟弟對她這麼好,她竟然對他做出來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情來。
月兒眼中儘是複雜失色,她自是看出阿饅為何會如此痛苦,“阿饅,你不要自責,這些都非你所願。”
阿饅漸漸平複,周身透著一絲腐朽死寂氣息,她嗓音沙啞平靜道:“月兒姐姐,把這陣撤了吧。”
鬼旗陣法,正是用來抵禦烈陽,保護阿饅的,此時正值正午,若是直接撤掉陣法,阿饅在日頭暴曬下,定會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