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不少暗裡明白當局情形之人,皆明白這是顧家內亂了。
顧家是九大門閥之一,如此大的一塊肥肉,想要一口獨自吞下。
自然而然得先除去這位在軍中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顧然顧大將軍。
而唯一能夠刺激到她,讓她失了方寸的,恐怕隻有她那血親寥寥數人。
顧瑾炎那紈絝,自然是無人敢動。
而那剛去世不久的恒大商會管事,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們最好下手的契機。
顧然剛到家沒多久,甚至沒有趕上顧鶴延入土的那一天,最後一眼都沒見上,看到的,唯有那安靜立在祠堂內了一張靈牌。
她連上炷香儘孝的功夫都沒有,便被無數羅生門服飾的軍士闖入府中,緝拿入了大理寺。
這些外人們都看得出來的貓膩,顧家家主與顧瑾炎又如何看不出來。
顧然被帶走後,這時的顧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壓得眾人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最終打破這安靜的,還是顧瑾炎的笑聲。
笑聲顯得無比陰森冰冷,他在靈堂旁身影顯得格外 陰沉和可怕。
鬱鬱青青的眼底昏暗而飽含殺意,黑眸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麵無表情的俊臉,眼裡閃著寒冰。
他的聲音卻是無比溫和的喚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顧問尋。”
圍滿了的顧家子弟中,一位年輕少年身體猛然一顫,好似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
努力的將自己的身體往人群中躲去,試圖逃離他的視線。
顧瑾炎唇邊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語氣卻是愈發的柔和,仿佛在呼喚思念已久的愛人一般。
“彆往裡頭躲了,我都看見你了,過來。”
那一聲過來叫得頗符合他的浪子身份,分外溫柔纏綿悱惻。
若不是世間地點人物不對,大家都要以為他這又是在春意樓裡調戲誰家姑娘了。
名為顧問尋的少年都快被嚇死了。
暗想自己家中長輩為何還不站出來維護自己。
他自然是知道這位顧家大少爺是不好惹的,而他姐姐突然回京,定是有人泄露了顧鶴延的死因給她。
而以顧瑾炎的聰明才智,不難猜出不顧他警告,泄露消息的是誰。
顧家人皆知,顧瑾炎是顧然的逆鱗,而顧然對顧瑾炎來說,又何嘗不是怒鱗!
他知道下場會是如何,若不是家中長輩承諾,事後將全力護他周全。
待到時機成熟之際,再扶他上那恒大商會的管事一職。
若不是看在那天大的誘惑麵前,他顧問尋又何必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不過家中長輩遲遲不見動靜,心頭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妙之處。
顧瑾炎嘴角的微笑逐漸擴撒,一雙漆黑的眼珠冷的顯得有些詭異,他低聲再度叫出了一個名字。
“顧雷。”
聲音懶散無比,不帶一絲殺氣,卻是命令的語氣。
顧雷是一位身形魁梧如鐵塔的壯漢,身如漆黑,鼻直口闊,粗發濃眉。
他周身高高隆起的肌肉結實得像塊一撞能出聲的鋼板,走路虎虎生風,蒲扇大的寬厚雙掌在人群中連撥幾下,力氣蠻橫無比。
擁擠聚集在一團的年輕顧家子弟們頓時無一人進得他身,如同撥小雞崽般,將重重擋在那名名叫顧問尋身前的身影們直接推開。
而顧問尋瑟瑟發抖的身體就這麼暴露在眾人的視野當中。
見他這幅心虛模樣,眾人頓時猜出些許事實真相。
顧雷將一雙碩大的鐵拳捏的咯吱作響,冷硬的臉上擠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他本不姓顧,他原本是被一位不知姓名的富甲商豪連同貨物一起販賣的昆侖奴。
他被販運到永安,被賣為蕃奴,淪為奴役,供主人役使。
他生而命賤,是顧少爺,帶他脫離了那片隻屬於昆侖奴的人間地獄,他供他吃食衣穿,他為他打架鬥毆下悶棍,專擄少爺看上的小姑娘。
他們都說顧少名聲狼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空有一副好皮囊,在那皮囊之下,都是低俗不可堪的狗屎,性格惡劣至極,霸道蠻橫。
但他卻知道,他看待他們這些奴仆的目光,不是那些富甲們的那般高高在上,如同看待貨物。
亦不是那些永安城內的書生君子,悲天憫人,再吟幾首悲詩散文。
而他與顧瑾炎之間的是等價交換,付出相對的錢財,讓他做相應代價的事。
雖然他們二人之間已經默認了這份主仆關係,但對於他顧雷來說,這份等價交換,卻是得到了不曾得到的尊重。
他是顧瑾炎的人,誰惹了他主子不高興,我便要讓他也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