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的雙手已然覆上了兜帽上,仿佛隻要她一聲令下,他下一刻便會毫不猶豫的拉下帽子。
蘇天靈自然是清楚他的身份是如何的敏感,若是稍有不慎暴露了,他隨時性命不保。
她臉色一變,急忙道:“不用不用,你彆這樣。”
這是她的失策,怎麼也沒想到衛殊居然會為了他,舍身犯險擅自離開赫連將軍府來此找他。
雖然赫連霸不在府內,趕往至了前線。
但將軍府內的眼線仍是多不勝數的。
他深處於龍潭虎穴之中,隻要走錯一步,即便是她蘇家,也來不及去救他。
到那時,她恐怕會陷入一輩子的自責。
那黑衣男子自然就是衛殊了,他早便知道蘇天靈身受重傷卻不歸家,心急如焚。
奈何將軍府內瑣事繁多,他身為府內統領,若是貿然離去,恐怕會遭人猜忌。
日以繼夜的忙完了手裡頭的事,這才得以抽身,過來找她。
他感受到了赫連的情緒,赫連不喜歡他,他又何嘗不是討厭赫連。
他視若珍寶的人,卻偏偏鐘愛於赫連。
說真的,其實他一點也不想在這看到他們二人相處融洽,更不想看到她坐在赫連的床榻之上笑得天真無邪。
強烈的忌妒像毒蠍子一樣瘋狂蟄著他的心,可他卻偏偏還要維持這副溫柔的麵具來麵對她。
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不堪陰冷的一麵。
蘇天靈看著衛殊,睜著大眼睛可憐兮兮道:“我傷還沒好,不想這麼早回家。”
赫連冷哼一聲,他話不多,這一聲冷哼,則代表者他的逐客令。
衛殊微笑道:“都在這裡待了這麼些時日了,靈兒的傷卻還沒有恢複,可見此處的條件是何等不堪惡劣,如此更要早些回家才是,莫要落下了什麼隱疾。”
含沙射影的軟刀子蘇天靈如何聽不出來。
她又擔心赫連真的會將她這個大麻煩甩出去,可又不能承認自己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隻得到:“我還年輕,怎會落下隱疾,你想多了,這裡我待著挺舒服的,暫時還不想回家。”
衛殊語氣微微一沉:“不要任性。”卻不敢說什麼重話。
赫連冷冷道:“她哪也不會去。”
此人來路不明,雖然蘇天靈顯然認出了此人是誰,且說是她朋友。
但她性子過於直爽,容易輕信於人,他又如何放心將一個自己小心翼翼如同伺候大爺一般伺候了多日的小祖宗讓一個不知相貌的男子帶走。
衛殊終於正眼看了一眼赫連。
隻是那一眼,充斥著冰冷的冷淡:“赫連……”
他冰冷的吐出這兩個字,語氣嘲諷道:“你可真自私。”
赫連眼眸微凝,醞釀著不知名的情緒,卻沒有接話。
蘇天靈臉色一變,剛欲張口說話卻被他溫柔的打斷,“靈兒你先不要說話,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而且現在的我,很生氣!”
這是蘇天靈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在氣勢上被他壓製。
赫連道:“你打不過我,而且你帶不走他。”他素來是個以實力說話的人。
衛殊卻是微微一笑,十分自信的道:“是的,我打不過你,但是我能帶走她。”
赫連臉色冷冰冰的,腰間黑刀悄然出鞘,空蕩蕩的房屋內,掀起了一陣微風。
微風拂過衛殊兜帽。
毫無征兆的,黑色帽沿憑空出現幾道整齊的切口,仿佛無形微風中暗藏著淩厲的刀鋒。
衛殊就那般平靜的站在那裡,一步未動。
腰間長劍更是沒有出鞘的跡象。
赫連貼切的感受到他平靜外表下壓抑的情感,但…始終無殺意。
風…平複了。
黑刀緩緩歸鞘,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唯有衛殊帽沿邊的切口暗示著方才赫連電光火石般的攻擊。
方才,若是那風向去勢再低上一寸。
那麼被割開的,便不是他的帽沿,而是他的咽喉了。
可他依舊平靜,甚至沒有抬手去整理微微顯得有些淩亂的兜帽。
蘇天靈有些無措,伸手扯了扯赫連的衣角。
衛殊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的雙拳緊握,努力的讓自己繼續保持淡然之色。
在生死關頭輾轉了一個徘徊卻依舊平靜的衛殊,卻因為蘇天靈這小小舉動而產生了動搖。
赫連沒有轉身理會蘇天靈,目光沉沉的看著眼前這位男子,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衛殊的語氣陡然轉變得刻薄起來,不過卻是對赫連。
“赫連,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語氣輕緩,卻染上了一層寒霜之意。
赫連淡然道:“人類都是自私的,沒人可以例外。”
他本就不是什麼好人,自然不會去做什麼無私之人。
“可你的自私,卻是用錯了對象。”衛殊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