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漠漠任由那宛若刀鋒一般的黑雪擦過臉頰,他緩緩搖首:“不是。”
“那你是為了吾之傳承,通過試煉挑戰而來?”
漠漠一怔,他還是頭一次聽說這鐘山還有試煉挑戰。
他繼續搖首:“也不是。”
燭陰沉默良久,繼而繼續說道:“吾為鐘山之神,山中一舉一動皆可入吾之神魂,若你的目的真的是那令人可笑的護吾之言,你現在便可下山了。”
語氣之中沉沉威壓,漸顯不耐。
漠漠眼神依舊平靜,可若是此刻燭陰有眼,定會看到他眼底深處的執著於瘋狂。
“不錯,我的確是為護龍而來,但不是為了你。”
當今世上,敢如此跟燭陰這般放肆對話的,怕是也隻有他一人了。
他難道不知道,以燭陰之龍的力量,輕輕一個吐息朝他吹來,便可連同他的靈魂與輪回儘數凍結成渣嗎?
故而燭陰也十分意外,龍軀捏壓過大氣雲層,漆黑入夜的鱗甲劃破霜雪,一隻碩大如山的龍首就已經來到漠漠麵前。
它緩緩睜開眼皮,眼皮之下,空無一物,漆黑幽深得宛若兩道看不到儘頭的恐怖深淵。
深淵沒有情感,所以在這種沒有眼珠的對望之下,即便是漠漠,也不禁頭皮陣陣發麻。
可是他從不膽怯。
目光堅定不移的直麵迎上那兩道深淵,即便仿佛靈魂隨時會身陷其中,他依舊未挪開自己的目光。
“妖狐,你的膽子很大……”
漠漠眼瞳幽深,除了那深入靈魂的執念便再也見不到其他的情感。
“我來這,是為了等一個人。你若不需要我護,可以無視我。”
風雪更加狂暴了。
那是燭陰在輕笑,毫無情感的冷漠輕笑。
“你是妖族生靈,已經成功登山,卻要求吾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妖狐!不覺得你太自負了些嗎?!”
漠漠亦是輕笑出聲:“可是您沒有眼睛,看不到我,若您一直深處雲層,便搏不到我,我凝神靜氣,您便聽不到我。”
直言不諱地直接說出他眼盲之事,絲毫沒有考慮這樣是否會激怒於它。
事實上,他這句話成功的激怒了燭陰。
那雙空洞的龍目之中,溢出猩紅如河的血流,它嘶吼一聲,帶著無儘怒意:“妖狐!要知道,登上山巔者,要麼通過吾之試煉,成為新的鐘山之主,要麼成為吾之食物!你!隻有兩種選擇。”
漠漠收斂麵上淡笑,神情變得無比認真,說道:“若我通過試煉,是否意味著我可以在此等人?”
“不錯。”
“好。”漠漠伸手隔著胸前衣衫輕撫著那碎裂的尋風珠,眼神無畏認真。
“我接受你的試煉。”
風雪減弱幾分,燭陰鼻息變得稍顯寧靜,似是對於他的答複十分滿意。
龐大恐怖地身軀扭動間,那條漆黑龍尾透出雲層,劃破空間。
鐘山之巔,裂出一道萬丈深淵,深淵之中並非漆黑一片,而是散發出一股冰藍色的光輝。
濃烈地清泉湖水之意從中散發而出,燭陰的聲音再度傳來。
“跳下去,在那深淵儘頭,穿過叢林,將吾之左眼取來,便是通過試煉。”
漠漠看著腳下深淵,麵色蒼白如雪。
因為他看到,深淵之下,是一片龍潭!
他畏水,從小便畏懼水深之地。
世上無人知曉,在十二年前,他親眼目睹爺爺入山,化解古劍封印的那一刻,牧魏發現了他的尾隨。
模樣猙獰之下,竟是將他幾乎溺死與那幽潭之中。
黑暗、冰冷、窒息、冷漠、殘忍。
痛苦導致了畏水的陰影。
他不怕千刀萬剮,不怕烈火焚身,不怕九幽地獄,獨怕那深幽潭水……
“你現在下山,還來得及。”
燭陰不屑地噴吐著風雪。
漠漠深深閉眸,隨即很快睜開:“既然等他回來,總是要將最好的留給他。”
他俯身看著那深淵之下的冰藍龍潭,緊抿著唇十分孩子氣的自我安慰道:“我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