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佑的手指輕輕點在鏡麵之上,點出層層漣漪,將倒影中自己的麵容蕩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沒有立刻答話,而是手指持續點著虛立的鏡麵,向前一步步走了出去。
晏佑沒有去看震驚轉身看他的孟七軒,而是靜靜的看著鏡麵之中的倒影,那張平凡至極的麵容。
直至他走至第十步時,他停了下來,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說道:“不錯,我在破鏡。”
手指再點,卻沒有再驚起任何漣漪,一直模糊不清的倒影清明瞬間,緊接著便如同雪花融化一般消失得徹徹底底。
在鬼相猙獰咆哮之下,晏佑一身長袍在狂風中卷舞著,短短十步,他似是走完了一生的修行道路。
十步長幽。
一身外泄的充盈螢光被他的肌膚毛孔飛速吸收,不染一絲氣機與神輝,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般。
他緩緩抬首,看著那三具鬼相,平靜說道:“散!”
一字宛若真言,帶著無上威壓,短短一字直徑將那三具鬼相震散而去。
而束縛陵天蘇周身的黑色絲線也豁然渙散。
重得自由的陵天蘇,腳踩閃電,後退至戰場邊緣地帶,空閒之餘,目光輕掃之下,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高台下方的吳嬰。
隻見她撐槍而立,麵色淡而慘白,平靜的閉眸調息。
陵天蘇見她並無異狀,這才收回視線,目光重回戰場之上。
孟七軒空洞的雙眸瘋狂戰栗,感受著對麵那天敵宿命一般的存在竟然毫無契機的成功破境,堅韌不拔的道心瞬間破裂。
連接在他背後的鬼獄魔藤在他不安定的心緒之下,也不受控製的鬼氣瘋狂外泄。
晏佑垂眸說道:“這麼多年來,你做得的確很好,可惜……你走錯了路。”
孟七軒瞬間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雙目赤紅道:“那是我自己選的路!是對是錯!還輪不到你在這裡說教!”
晏佑眼神蒼涼悲哀,他立在原地一步不動,抬首看了一眼孟七軒。
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道:“知道嗎?其實我真的很羨慕夜無眠那家夥。”
孟七軒緩緩降落至晏佑麵上,身體淩空立於他的身前,不知是否為那可悲的求勝心作祟。
他刻意保持著高他一截的姿態,壓低身體逼視他,眼神輕蔑:“你想說……我不如那軒轅難來的聽話貼心?”
孟七軒眉目當即一沉,煞氣橫生:“可我為何要像他那般!自尋死路!愚不可及!甘心給他人做那墊腳石!我的命不該由我做主嗎?!”
他麵色漸漸猙獰,說著就抬起一掌正欲壓下。
晏佑不躲不閃,隻是抬首靜靜的看著他的動作。
出掌的動作堪堪一停,掃過樓主大人額間的碎發。
孟七軒盛怒的眼眸漸漸癲狂,他陰惻惻的低聲笑道:“好一個風度從容的天闕樓樓主,麵對他人攻擊甚至都不屑防守了嗎?
啊啊……我都忘記了,你現在已經是那傳說中的長幽境界了,是能夠與劍神大人比肩共存的叱吒人物了,眼中如何還能夠有我半分身影存在。”
晏佑深深蹙眉,正欲說話,而孟七軒卻根本不給他半分開口機會,脖子間的青筋因為激動而鼓脹暴起。
他厲聲道:“你以為你長幽了就能夠護住他們,將他們帶出這個沙漠了嗎?我告訴你!今日……我會讓這沙漠之中所有的人,為!我!陪!葬!”
語畢,他神情癲狂大笑,束發用的發帶崩散開來。
整個人宛若地獄來的惡鬼一般,插進背後的魔藤驟然繃緊,帶著他的身體往那塔下深淵狂拽而去。
晏佑目光如電深眯,驟然探出手掌抓住他的一隻左手手臂,滯住他的身形。
孟七軒回首衝他陰笑一聲,毫不猶豫的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