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掌握上她掩唇的那隻玉手,以袖子輕輕擦拭她手背不慎在唇上沾染的一抹藥漬。
“還能做什麼,你睡了多日,一隻不見醒,喂藥給你啊。”
隱司傾這才覺得,那苦藥入腹,靈台之中是汙濁刺痛竟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退不少。
早已汙黑一片的神魂也在藥效發揮之下,爭來了幾許片刻乾淨之光。
初醒時分,舌尖上的殘餘苦澀,想不就是他喂藥使然。
“即便如此……我既已清醒,又何須你以這種方式喂藥。”
陵天蘇將她手背擦拭乾淨,籠下她寬大的雪袖將玉手掩藏好,輕笑道:“我喜歡做事善始善終啊,喂藥喂一半算什麼啊。”
借口!
隱司傾正欲戳穿他這個蹩腳的說辭,目光忽然一閃,很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秀眉沉沉蹙起,看著陵天蘇右腿的不協調處,聲音微寒:“你的右腿……”
陵天蘇沒有說話,蒼憐倒是及時接話:“小妖兒為了帶你來暗淵殿,與彼岸閣的兩名妖主打了一架。
右腿遭了蠱蟲啃食,精血丟失,暫時算是廢了,冰塊臉你肯定是不心疼的,老娘都快心疼死了。”
蒼憐將石床留給了隱司傾和陵天蘇,自己則是席地盤膝坐在地上,雙手抱元歸一,進入修煉狀態。
顯然是多日一來被追殺打壓,她此刻深知唯有儘快回複實力,才能夠保護小妖兒。
而這間修煉室與她大有益處,且時日有限,她不能浪費一絲時間,抓緊煉化此地的暗黑之力。
隱司傾伸出手掌,隔著衣衫輕撫他右腿,感受到掌下肌肉的壞死與萎縮,讓她眼瞳劇烈一縮。
縱然神色並未有多大變化,可靈台間好不容易暫時壓製下的濁息在她動蕩的心緒之下又開始激烈翻騰。
陵天蘇見勢不妙,靈機一閃,趕緊化作狐狸模樣跳掉了她的懷中,撒嬌般拱了拱,口吐人言道:
“你可彆胡思亂想了,那煙羅草來之不易,你可不能因為這種小事而亂了心緒,一條狐狸腿而已,你給揉揉就好了,不妨事。”
隱司傾眉目仿佛沉思,垂著濃深的睫毛,滿腹心事。
但雙手還是穩穩地將他抱住,素手輕撫他腿間的傷痛之處,好似安慰,又好似憐惜。
過了辦響,她才幽幽問道:“右腿可還有知覺?”
陵天蘇答道:“有的。”
“那你抬抬腿給我瞧瞧。”
“不抬,今日路走得有些遠,累了。”陵天蘇睜著眼睛就開始說瞎話。
“嗯?”鳳眸深眯而起。
陵天蘇縮縮狐狸腦袋,心虛地換了一個說法:“不抬腿,我現在是狐狸身,一抬腿什麼都給你瞧見了,非禮勿視。”
若是換做以往,她必然就此作罷。
可今日卻是顯然沒那麼好糊弄的,她淡淡道:“你有尾巴,可以遮起來,這樣就不會非禮勿視了。”
“呃……”陵天蘇敗下陣來:“好吧,我抬不動。”
隱司傾靜了一會兒,低垂的睫羽下有著隱忍的怒意,但鳳眸裡更多的卻是悲傷的,濕潤的,不甘的心緒。
麵色雖無多大變化,可指尖的顫抖卻出賣了一切。
自從上次在夜下無人樹林之中,與他荒唐一夜打破虛合鏡。
她便愈發難以掩飾自己真正的情感與心緒。
周身的一切黑暗元力,讓她清楚知曉現在她立於何境。
成功抵達暗淵殿,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裡。
她無法想象他與蒼憐二人突破了多少重重險阻與關卡。
而自己,卻隻能無能無用地接受這一切。
幼時,她也曾眉間含有千山萬水的溫情,心含紅塵人間,也曾弱小無助,渴望得到他人的溫柔對待。
可在她最需要這些的時候,換來的是無情一刀,斬去過往與七情。
至此,不論是開心還是難過,委屈還是喜悅,她都是十年如一日的這般冷冷清清,無波無瀾,早已忘記了如何回應這些心情。
旁人隻道她是從容不迫,處事不驚。
這最終,冷暖唯自知。
萬尺寒冰並非難容,隻是不願……將那萬尺之下的重重心傷顯示給他人看見。
從來不曾被這個世界溫柔對待的她,突如其來的,多了這麼一個溫柔的人,會將她護得風雨難侵。
溫柔雖暖,卻也紮疼。
她將身子重新覆下,蜷縮成小小一團。
懷中抱著狐狸,手掌輕輕托著他受傷的那條右腿,好似是在為自己取暖,又好似在為他取暖。
她聲音輕輕:“累了,那便睡一會兒吧,我陪著你。”
如今她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陵天蘇尾巴軟軟卷了上來,纏在她的手腕間,狐狸眼彎彎:“好。”
一旁席地修煉的蒼憐不忍直視地索性直接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當隱司傾再度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伸手一攬,卻是攬了一個空,懷中仍有餘溫。
可是她的狐狸卻不見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