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道:“顧瑾炎是個可用的人才,隻可惜他壽命不長,桀驁難馴,就連朕下的聖旨他都直接抗旨不尊,更是在當夜,無召進宮,提出讓朕授印認可楚國亡姬的身份才願出兵。”
陵天蘇看到天子的目光逐漸冷卻下來:“顧瑾炎是朕的子民,朕的臣子,朝受命,夕飲冰!晝無為,夜難寐!這便該是他身為臣子的義務。可是顧瑾炎非但桀驁不從命,竟敢扶持一個女人繼任楚國新君,陵兒,若你為王,可會允許自己的臣下這般放肆!目無君王!”
陵天蘇深深垂眸:“巧詐不如拙誠,惟誠可得人心。”
“你是說朕未以誠心待人?!”
陵天蘇淡淡道:“陛下所謂的誠心在哪裡,葉陵並未看到。葉陵所看到的是顧瑾炎帶兵出征,被困於魏國戰場藏嶺野。
魏國將軍詐亡,投靠於北離,為得求存,使得顧瑾炎腹背受敵,更有趣的是,顧瑾炎遭受的埋伏竟然是火箭圍攻,火箭是魔骨磷火,能夠徹底催生了他體內的魔骨爆發,莫說五年,中箭之後怕是連五日都無法撐過來。
還請陛下告訴葉陵,為何您事先知曉魏國起了降心卻仍要顧瑾炎親自帶兵,顧瑾炎身負魔骨是京都秘事,何以離國人對他的弱點知曉得這般清楚?”
看似反問的話語,陵天蘇說的平淡至極,肯定至極。
他殤起那雙宛若承載了幽藍月夜的眸子:“明主之道,必明於公私分明,可是陛下心中存了私心,你想讓顧瑾炎死,甚至不惜犧牲三萬晉軍為他一人陪葬。”
陵天蘇緩緩抬起眼眸,定定地看著天子:“國無常強,無常弱。陛下若是生在太平盛世,也許會是一個明聖之君,隻可惜,戰亂四起,陛下便亂了陣腳,連手中的鋒刃都不知指向何方。君王尚且未能奉
法,又何必責怨大晉氣數已儘。”
“今夜我留下來,並非是要質問關於顧瑾炎的事,我隻是看在葉陵這個名字上,奉勸秦叔叔一句話。”
時隔兩年,天子顯然沒有想到還能夠從陵天蘇口中聽到這個稱呼,絕望陰冷的目光不由浮現出難得的柔軟。
可接下來,陵天蘇淡淡一言,將他打入深淵。
“您亂了分寸,已經不適合再為君王了,趁著如今健在,尚且能夠穩壓那群蠢蠢欲動的皇子們,儘早擬旨,選定下一任新君吧。”
……
……
出了半片廢墟之地的皇宮,宮門守衛禁軍仍是風多年。
隻是來時與去時,那位小司馬大人的眼神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夜色淒清,天地靜謐。
許是剛落完一場盛世金雨,春寒之夜反倒多了幾分暖躁之意。
陵天蘇踏著月光,後背隱隱麻痛。
掀皮扒肉之痛,豈是朝夕能好的。
南河雙子君自恃龍族出生,肉身強悍,陵天蘇雖然穩壓他一頭,按在地上好生淩虐了一番。
隻是自己也因動作過大,雙子君的龍身反彈掙紮的厲害,他看似風輕雲淡的鎮壓之時,背後傷口早已崩裂開來。
本來以寒勁元力強行封住鮮血的傷口,如今出了皇宮,被夜風輕輕一吹,便仿佛有無數雙無形的小手,在一點點地掀開他後背血淋淋的皮肉。
疼得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他倒是不懼這傷勢,夜色已深,他本想在宮宴結束以後便快馬加鞭的趕回府中,看看輕衣睡眠是否安穩,可有夢魘纏身。
可是今夜,那位欽監太監的出現,不得不讓他先去一趟小莊園了。
夜幽暗香浮動,桃花夭夭,李花點點。
夜寂闌珊,可莊園之中,明燈未滅。
似有人等客而來。
籬竹大門敞開之處,一顆桃樹,正值爛漫花開,入眼之處,四下儘染無邊花色。
暗夜之下,瑟瑟幾響,似是夜風襲來,桃色的花瓣紛紛落下,霧色漸濃,桃李花草色漸朦朧,月光濃霧卻是奪不走桃花樹下那名紫衣女子的照人生動。
分明她的眉眼間是平靜恬淡的,明亮的雙眸好似盛放的煙火,映著桃花,卻又顯得那般與世無爭。
似是聽到腳步聲,她朝著來人微微一笑,舒展開來的容顏極有韻味,刹那之間宛若在純白的花蕊暗夜之中綻放翻開,呈於淨土之中展示著蓄勢待發的美。
不知為何,看到這樣一張與世無爭的恬靜笑容,陵天蘇冷不丁地想起了遠在靈界的那隻小毒蛇。
她亦是用安寧微笑的美好外表,將自己的毒牙深深藏起,不叫人察覺半分。
經曆過國破家亡,在屍山鐵血之中泡出來的,是一顆無情冷厲的心。
這顆深沉浸染鮮血的心雖然藏得極深,可他忍不住拿慕容衡與小毒蛇做了一番對比。
幾乎實在一瞬間裡,便分出了高低勝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