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擦過青絲,鮮血滴答。
一隻蒼白骨節勻長的手,緊緊握住了刀鋒之上。
鮮血從她指縫中溢出,淌在雪地裡,開出一朵鮮紅的花來。
一雙猩紅漂亮的眼瞳從刀鋒後幽幽凝視而來,呂藏川如墜冰窟,隻覺渾身上下被死亡包裹著,說不出的戰栗痛苦。
淡淡的眼簾無情掀開,一道血色的劍意掠出。
吳嬰一句話都沒有說,便貫穿了這位重臣之子的咽喉。
鮮血飛灑,串了一地的血珠,好似落雪紅梅。
青年不可置信的震驚神色還凝在眼睛裡,緩緩倒了下去,身體連同積雪,一同冰冷。
人群中發出一聲哀嚎,一個老官員跌跌撞撞衝出,伏在兒子身上痛哭流涕。
吳嬰淡淡收回目光,冰冷的視線劃過眾人,眾人紛紛低下頭顱,不敢多看。
她冷冷啟唇:“你們可知,你們的凶光與刀鋒,正對著誰?!”
有人心中震驚無比,心道這太子殿下莫不是看上了此人,此言大有認可太子妃之嫌啊!
陵天蘇耳朵嗡嗡顫顫,許多聲音聽不分明,睜開眼睛,隻能夠看到一個模糊的側顏,肌膚蒼白,透著病態,耳緣背後有著細密的黑色文字正透過肌膚滲出來。
這文字,竟是有些熟悉。
頭疼欲裂,卻是想不起來。
一名年邁官員走了出來,顫巍巍的行了一禮,而後說道:“此女來意不明,又得罪神靈,為我大越招來厄難,實在留之不得,太子殿下為了一個陌生女子,殺一名國之棟梁,實在是有欠妥當啊。”
吳嬰眼眸低低掠了一下地上的屍體,冰冷道:“他是國之棟梁,你又是什麼東西?”
毫無忌諱的羞辱之言讓老臣一下子麵色漲紅起來,氣得胡須亂抖,卻也不敢發作。
吳嬰翻起手掌,看著掌心鋒利的刀痕傷口,正有泊泊的鮮血湧出,她蹙了蹙眉,厭極了自己當下這副虛弱的狀態,眼底也多出了幾分倦怠。
“我聽許多人說,你楊之勞大人為我越國閣老國柱?”
“太子謬讚,不過是……”
不過是什麼也說不出口了,又是一道劍意,破開國柱大人的頭顱,血漿亂飛,空氣中的血意未散又添猩紅。
吳嬰手掌垂於大袖之中,看著地上轟然倒塌的老臣屍身,淡淡道:“我連你這個閣老都敢殺,殺他一個棟梁,又有何欠妥的。”
說完,她提了提那邊抱著兒子痛哭的老臣,問道:“你覺得本太子行事,欠妥嗎?”
那名老臣渾身一抖,哭喪著臉哀嚎道:“太子殿下英明!”
吳嬰冷笑一聲,目光再度環視眾人:“這兩年,我殺的都是離人與晉人,許久未曾在越國皇城之中見血,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吳嬰轉了性子,不敢殺你們了?”
被她目光觸及到的人,紛紛倒退跪下,連連嗑首道:“臣不敢!”
吳嬰嘴角吮著一抹譏誚冰冷的笑:“我還沒死呢?就急著向神族示好問安是不是著急了些。”
陵天蘇看著吳嬰耳朵後麵的黑色文字愈發密集,而環在他腰間的那隻手掌也愈發寒冷如冰,根本不似活人的手。
這種感覺竟是異樣的熟悉,曾與蒼憐雙修回補完整的命魂,在這一刻劇烈的動蕩起來,仿佛有著什麼記憶在破土而出。
在暗槍貫體,蠍尾斷腰的劇痛下都不曾痛吟出聲的陵天蘇,此刻竟是被那動蕩的命魂折磨得不輕,咬得出血的唇畔終是溢出一抹痛苦深入靈魂的低吟。
眼前陡然一黑,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吳嬰麵色微變,冷冽的赤瞳如刀般掠過眾人,跪地的人群紛紛將頭埋得更低,不該抬首多看。
她也未再多說什麼,將陵天蘇打橫抱起,踏著風雪離去。
從吳嬰出手連殺兩人到離去,吳璋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豆大的冷汗不住從額角滑落,直至看到吳嬰抱著陵天蘇離去的身影,他麵皮狠狠一抽,似是意識到了什麼。
待到吳嬰那冰冷可怕的氣息完全消散在了這一片空間裡,人們才緩緩抬起頭來,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太子殿下今日行事當真是怪異得很,竟然為了一個外人,連殺我吳越兩名重臣?這莫不是鐵樹開花,當真是為了那人動心了?”說完,他自己都露出訕訕覺得荒誕的笑容。
“此話你自己說了都覺得好笑,就莫要引人發笑了,想來那名女子實力挺襯太子心意,若是能夠收服,也算是為太子殿下身邊的一大助力。”說這話時,此人麵色露出了憂心忡忡的神色。
有人小聲嘀咕:“有什麼可收服的,不就是長得漂亮了一點,實力強悍了一點嗎?我瞧著還不如龍族的義曲姑娘好呢,雖然非我族類,卻也不會引來天神之怒。”
“哼,太子動情那是絕然不可能的,想來不過是心血來潮,一時起意罷了,玩玩過後,想必也就倦了。”
若是這個殺神也有動心的一日,他把自己名字倒過來念。
縱然大江逆流,紅日西升,他們這位太子殿下,也絕然不可能開竅去喜歡一個人。
情之一事,當真是無法讓人與吳嬰聯想在一塊。
他這樣的人,就當是身處於腥風血雨,九幽煉獄之中,榮辱不驚,執掌殺權,以一個自血腥戮海之中誕生的怪物存活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