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嵐枷咒的陣痛已經消失,可每一次鬼嵐枷咒爆發與結束,她都會陷入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態。
就像是一隻冬眠的小熊,雖然眼角尚有戾獸一般的鋒芒與凶戾,但看起來著實沒有了多明顯的威懾力。
年輕太監遠遠跪伏在重重珠簾帷幔以外,沒有說話。
吳嬰將藏在溫熱被子裡的一雙小腳輕輕蹭了蹭,自藏在眼尾處的胭脂薄紅明顯了幾分,可眼瞳卻透著一抹深楚的茫然:“他……走了?”
年輕太監溫言道:“太子殿下昨夜覺得如何?”
吳嬰微微蹙眉,眼角所含的最後一點鋒戾也隨之消失不見,十分罕見的顯出一種孤弱的可憐:“腰疼。”
“噗……”年輕太監頓時笑噴出聲。
讓你昨夜那般貪戀瘋狂,現在曉得苦頭了吧?
當吳嬰殺過來的鋒芒視線,年輕太監趕緊止住了笑聲,打了個顫,又道:“世子殿下走的時候吩咐奴才,讓您多睡一會兒。”
眼下誰看不出來,吳嬰是強打著精神讓自己醒過來的,往往鬼嵐枷咒爆發結束後,她都會陷入整整三日的沉睡。
吳嬰哦了一聲,乖乖躺好,躲進被子裡,傳出悶悶的聲音:“他昨夜說葡萄很甜,你再去幫我采一些,他若回來……”
話音落到這裡忽然一頓,她吸了吸鼻子:“算了,他就是個騙子,說了可以對他胡來一晚上的,可天尚未明亮,就不可以任性了,走得這般匆忙,怕是……急著回去救他娘子了。”
年輕太監晃了晃腦袋,說道:“那葡萄還采嗎?”
吳嬰道:“采了我自己吃!”
……
……
陵天蘇從人間大陸,來到漫無涯際的海上世界,隻用了短短半個時辰,北方茫茫的大海和迷霧的夜空連成一片,混混沌沌,分不清水和天。
鹹濕的海風吹拂著他的銀色長發,玄黑的衣袍被大風席卷如疊浪,卷邊的金色鑲邊瀲灩著初晨的光輝。
在撕開前方那一道虛空大門結界的前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捏起一道劍指,遙望東方,口中振振默念:
“諸天氣蕩蕩,梵行道蒼蒼。聽風,天地六法當如我,諸神見音聽召令!”
晨曦下,那雙幽藍色的眼眸在默念無聲的神訣之中,不知何時渡上了一層神秘的暗金色,光翼在大海之中渺小卻又神聖。
無聲的神音席卷這萬裡波濤怒瀾,不知傳遞到了何方。重重天宮雲幕裡,背負著巨劍破雲海的風神式津身體驀然一顫。
被封印陷入死寂一般安寧的巨劍驟然繃斷束縛劍身的繩紋,如一名垂蒼即將老死的神將一般,嗡嗡顫鳴不休,朝著雲海下的人間直墜而去!
式津色變,五爪利如鋒,朝著巨闕虛虛一握,重墜而去的巨闕頓時飛旋倒回落入他的掌心之中。
他麵色帶著幾分駭然,看著那前所未有激動、戰栗、悲鳴的巨劍,他滾動了一下乾啞的嗓子,麵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製衡巨闕已有萬年,從未像今日這般反抗劇烈過。
劍身之上所繚繞的暗紅禁印,忽閃忽滅,狂暴的劍氣在他掌下不受控製地一圈圈蕩開,萬裡重雲被襲掃一空。
藏於雲宮之上的一襲暗金長袍身影,在湛湛蒼穹之下綻放著內斂又玄奧的神輝。
看到那暗金長袍罩體,神輝蘊藏真容的強大身姿,式津持劍跪立,麵上帶著無上的虔誠與恭敬,道:“見過大人!式津該死,竟然勞煩大人親臨神道之上。”
暗金長袍之下的身材極為高大偉岸,麵容隱沒在神秘的雲氣之中,可見他那一頭紅發如同張揚的火焰一般,長袍修飾簡單樸素,唯有在衣領翻飛之間,那神族王室的繡紋徽章才會顯出一角神韻,暗金鎏耀,奪萃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