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賀一諾賭氣,幾日不肯出門,三日一回的去老太太那邊請安也不去了。

老太太沒看見小孫女,十分關心,以為怎麼了,便問:“諾丫頭怎麼沒來?”

這話問的是賀雲纖。

賀雲纖連忙上前,扶著老太太的手,輕聲說:“怕是身體不爽了,我今日去邀六妹妹,也不見人。”

老太太一聽,就吩咐話下去,打發個嬤嬤過那邊去看看,說:“她小孩子家家,想是夜裡踢被子受了涼,彆不當回事,叫大夫來看。”

自有丫鬟出去傳話,很快就使了個嬤嬤往東院去了。

錢夫人是在賀雲纖走了後,才聽丫鬟來說女兒今日沒起來床,不肯去請安,一下子就把她氣著了,隻覺頭疼得厲害,直按太陽穴,嘴裡念:“這真是個討債的天魔星!”

少不得自己又要去善後,一路上甚至反省,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慣著女兒了。

等進了賀一諾屋子,見她坐在炕上,衣服沒好好穿,還在讓喜雨陪著下棋玩兒。

賀一諾聽見動靜一回頭,半晌癟癟嘴說:“母親來做什麼。”

錢夫人見賀一諾這模樣,就知還在跟自己置氣,極為無奈,走過去,讓喜雨把棋子都收了。

好聲好氣問:“今日怎麼不去老太太那邊了?”

賀一諾捏著帕子往後一倒,靠在大靠枕上,把手帕蓋在臉上,“我不爽利,不想去。”

“你啊你,怎麼這麼不懂事,”錢夫人摸摸她的額頭,又捏捏她的臉,將人拉起來,“這事也該先同我說,母親自會打發人去那邊說明情況,如今讓你三姐姐一人過去,老太太少不得要問的。”

可巧,這話才剛一說完,窗戶腳跟下就有丫鬟脆生回話:“太太,老太太那邊打發人過來了。”

錢夫人帕子一摁,對看著賀一諾說:“得,這就來人了,一準是來看你的。”

她讓賀一諾靠坐著起來,往她身上搭了條毯子,自己起身去了外頭。

一會兒功夫就同一個嬤嬤一起進來了,一邊說著話:“叫老太太寬心,哪兒有什麼事呢,她自己頑皮晚上吹了風,沒大礙,過兩日好了再去給老太太請安。我也是忘性大,一早就想著叫個人去那邊說一聲了,一有個人回話打岔竟忘了。”說完還拍了一下額頭。

嬤嬤過來,一眼瞧著六姑娘,見她臉頰不大有血色,下巴更尖了些,正是生病模樣,一邊過去,用手背摸了摸賀一諾的額頭。

而後才歎說:“好在沒發熱,不過姑娘身子嬌弱,老太太說了縱是小病小痛的也拖不得,很該請個大夫來瞧一瞧,好生吃兩帖藥才是。”

錢夫人笑了下,道:“誰說不是,老太太疼愛她們是她們的福氣,姑娘懶散幾日了,已經瞧過大夫,藥正吃著。”

不過片刻,就見春和端著藥碗過來,賀一諾的確是吃了幾日藥,然感染風寒是借口,還是之前的事受驚,導致賀一諾接連幾日精神不佳,食欲不振,不肯吃飯,一並開了安神補血的藥。

賀一諾吃得十分勉強,不過今日有老太太那邊的嬤嬤看著,不好作妖,乖巧吃完了。

又漱了口。

嬤嬤看著她吃了兩口蜜餞,這才同錢夫人笑著告辭離開,去老太太處回話去了。

*

因賀一諾情緒不振,錢夫人便想著送她去舅舅家住幾日,誰知這日二老爺忽然說,要給賀一諾定下一門親事。

錢夫人一聽心裡就是大震驚,不過好歹麵上繃住了,卻是十分不解,心想這不聲不響的,她之前連個影兒都沒聽說,怎麼這會兒突然就要定親?

“老爺怎麼突然說起這個,我這邊也看了好幾家竟沒碰著合適的。老爺要說的是哪家?”

錢夫人臉上笑著,細細地問。

二老爺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先前在秋水蓼結識了一人,其人生得骨骼清正,頗有學識,後來才知道他祖上是弘農楊氏的嫡支,分出來後這幾年漸沒落了,那位楊先生倒有幾分先祖風骨,他家中有一子,年尚二十,已經考中舉人,日後必定前程不可限量,如今還未娶妻,我想著倒不如把六丫頭許給人家。”

錢夫人還未聽完已經氣得渾身發抖,指甲都要掐斷,這時羞辱誰?

她幾乎要跳起來罵二老爺不是人,鬼迷了心竅,豬油蒙了心肝!這是哪裡來的破落戶哪個窮酸人,就要把自己千嬌萬寵的嫡親閨女許出去!

真真是好得很呐!平素對她的女兒見輒就罵,見麵沒一句好話,沒一個好臉色,現在奇了,這等“好”親事,眼巴巴上來說!

錢夫人心中一聲冷笑,挑起嘴角淡淡道:“這樣好的人家好的兒郎還輪不上六丫頭,我看四姑娘更適合,年歲上也相當些,老爺要說,合該先說給四姑娘才是。”

二老爺原先想的是四姑娘,隻是他方把這話一透給紅姨娘,紅姨娘當時就細細同他說了,說是四姑娘卻沒六姑娘好,原就是想在人家家道中落時結個好,這是好事,然而四姑娘畢竟是庶女,人家卻是家中獨子,怕人家會覺得國公府仗勢看不起人,如此反倒不如不說,要說正是六姑娘還合適些。

二老爺一琢磨,覺著這話有幾分道理,便不再提四姑娘,心裡定下六姑娘。

不日就來了錢夫人這裡。

眼下他哪裡還聽不出錢夫人話裡的意思,是嫌棄沒看上人家,二老爺不高興,哼了一聲,甩著袖子說:“婦孺短視!那人困於淺池不過眼下,憑他的才學日後必定魚躍龍門,前途不可限量。”

錢夫人笑了,她的女兒生來矜貴,何需要賭彆人的前程?

簡直笑話。

於是垂著眼皮,淡淡諷刺:“是我們六姑娘高攀不上,老爺要麼回了,要麼另換他人吧。”

“你!”二老爺氣得胡子都吹了起來,“六丫頭的親事,我這個做父親的說了算!我已經同人說定,你休要再多言!”

說罷再次甩袖子離去。

錢夫人心一慌,眼珠子都紅了,沒一會兒兩行淚流下來,不知自己怎麼會攤上這樣的命,到頭害了自己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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