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2 / 2)

霸占 朧十 18216 字 3個月前

客廳外,溫奶奶和溫笙為了要不要出去郊遊而爭論不休。

一個撒潑耍賴,一個寸步不讓。

吵吵嚷嚷的聲音,卻讓他心緒平靜得不可思議。

他以為這是美夢,直到他聽見溫笙哭到快要昏厥的呼喊。

奶奶——!

夢醒了,午夜才剛過。

眼前黑暗的世界裡沒有光,也沒有雛菊。

他這才想起來,溫奶奶死了。溫笙走了。

整個寂靜的空間裡隻有他一個。

周馭將頭埋在臂彎裡,他縮起膝蓋,將自己蜷縮著靠在牆邊。

身邊都是堅硬,他錯覺自己大約已經死了,正身處在一口狹小的棺材裡。

他死在溫笙懷裡,死在他們在海邊的那一晚。

如果死的人真的是他,是不是所有一切都還能保持原樣?

周馭不知道。

現實甚至不允許他去想。

房間大門被人大力的撞開,一批穿著警服的民警出現在他眼前。

啪嗒一聲,燈光大亮。

“你就是周馭?”

周馭眯了眯眼,沒有出聲。

“帶走。”

……

-

周馭曾經說過自己對毒*品深惡痛絕,他不會允許在他的場子裡出現任何這方麵的東西。

1918場子大,氣氛好,客人多,學生客尤其多。

老肖看中了他的場子,更看中了他在學校裡的地位,提出了利潤和他四六分成,讓他允許他進場賣貨的邀請。

但周馭拒絕了。態度極其強硬。甚至為此將覃涯按在馬路上,兩個人差點被車軋死。

老肖恨他不識時務又軟硬不吃,想動他不是一天兩天,隻不過礙於一些客觀原因一直未曾動手。

覃涯恨周馭,卻是由來已久又深入骨髓的。

他不管那些所謂原因,也不聽老肖勸阻,隻一心想把周馭置之死地。

他不是恨毒嗎。

他就要讓他因毒而死。

徐川邀請來的會員裡,有人帶著覃涯給的小玩意。他們也許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總歸把那東西帶進場子了,責任就落到周馭頭上脫不開了。

除此之外,警察還在周馭的房間裡搜出了更多的東西。

周馭至此才想通,為什麼魏傑一個字都沒有提及覃涯。

因為他們是串通一氣的,一個來引開他的視線,一個直接出手命中他的七寸。

這次,周馭不被允許保釋。

趙邦帶來了最專業的律師團隊,圍繞周馭自身尿檢呈陰性,且那些東西上並沒有周馭的指紋為中心,一再強調他是被陷害的。

憑那些律師的三寸不爛之舌,周馭得以郊區監獄調到離市區不遠的看守所。

被轉移的路上,周馭望著車窗外街景蕭瑟,秋風卷著落葉,無邊寂寥地裝點著整個城市。

經過某一個街道時,他不經意瞥見了街上那道纖瘦的身影。

她捧著雛菊,眉眼微垂,側臉寫滿了傷悲。

周馭心頭一跳。

四十多天沒有見到她,他還以為這是一個夢。

他突然地衝向車門,試圖抓住那道即將消逝的身影。

身旁隨行的警員以為他要逃跑,隨即將他按住,死死壓向車底,不允許他挪動半分。

疼痛提醒著他,這不是夢。

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周馭雙目赤紅,但車速飛快,再抬眼時,他早已丟失了那道身影。

溫笙。

在那裡等我。

一定要等著我。

-

溫笙被溫世禮強行帶回瑞士後大病一場。

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月,她才終於恢複了力氣。

瑞士的十月秋景絢麗,並不顯得凋零。

主治醫生通知了溫世禮過來給她辦出院,溫笙坐在窗前,許久不開口說話。

溫世禮停在她身後,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來柔和些。

“笙笙,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很累吧?爸爸陪你出去走走,正好蘇黎世大學已經開學了,我們順便去把報道手續辦了吧。”

溫笙沉默了半晌。

當窗外飄過第四十九片落葉時,她點頭說好。

溫世禮以為她已經熬過了奶奶去世的那一關,放心地把她交到老師手裡,轉身去忙工作的時候,他接到了沈斯打來的電話。

溫笙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秘密回國,現在正和周馭一起被關在警察局裡。

這句話的前半段讓溫世禮詫異卻又在情理之中,後半段讓他氣憤地摔碎了咖啡杯。

又是周馭。

他讓沈斯在他回國之前把事情解決妥當,至少先將溫笙從那種地方撈出來。

沈斯應了,他也確然正在去辦這件事情的路上。

三個小時前,當他接到通知和民警一起趕去墓園,看見溫笙和周馭牽著手從溫奶奶墳前走下來的時候,他大驚失色。

周馭現在刑案纏身,怎麼還能在這裡閒晃。還有溫笙,她難道不是應該瑞士嗎?這兩個人怎麼又湊在了一起?

當民警要給周馭戴上手銬的時候,溫笙卻堅決不肯放開他。

才下過雨,溫笙眼眶通紅,臉上未乾的水痕不知是淚還是雨。

她麵帶微笑,定定望著周馭,一字一頓說,你們把我也帶走吧。

如她所願,現在她和周馭就在隔壁間的拘留室裡。

隻隔著一道牆,周馭敲敲鐵窗,她這邊就聽得見動靜。

溫笙隻著一件單衣,拘留室裡陰冷得厲害。

她發著抖,唇色蒼白,卻仍然帶著笑意。

沈斯被允許探視時,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

他來不及多想,忙脫下外套蓋在溫笙身上。

溫笙渾身僵硬,不自然地揚了揚頭,看見來人是他,笑容淡下去,很輕地說了聲謝謝。

沈斯見此,眉頭緊皺。

隔壁大約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靜,喊了一聲沈斯。

溫笙立刻轉頭望過去,但什麼也看不見。

沈斯皺眉退出這間屋子,去到另一間。

一個多月沒見,周馭瘦了一大圈。

他剪了頭發,沒了從前那些妖異的陰柔,更多了幾分乾脆和淩厲。

那雙黑眸,仍舊陰沉得不像活人。

“她怎麼樣?”

這拘留室是什麼地方,他太清楚了。

溫笙怕是受不住。

他對沈斯說:“快把她帶出去吧。她不能再吃這些苦了。”

沈斯想說你還知道她不能吃苦,沉著臉問他:“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警察說你逃獄?”

周馭抬頭,哼笑。“周家有辦法把我弄出去。”

沈斯眉頭皺得更緊。“你和溫笙,你們?”

“我帶她給奶奶上墳。”周馭說。

“就這樣?”

“就這樣。”

沈斯覺得不可思議,什麼時候不可以上墳,為什麼偏偏選在這種兩個人都身不由己的時候?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讓你現在的處境變得更加被動?”沈斯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

周馭仍是那句話:“周家不會讓我出事。”

沈斯從第一次見到周馭開始,就知道他是個不可理喻的人。經過溫奶奶過世這件事情之後,他以為他已經稍微能看見周馭身上可以理喻的部分,卻沒想到此時再見,他仍然不可理喻地讓他無語。

沈斯帶來了律師,了解清楚情況後,律師辦了手續,溫笙很快就出來了。

她本身就什麼都沒乾,充其量是有些頭腦發昏,帶回去教育教育也就沒事了。

他們離開的時候,趙邦正好過來。他身後跟著律師團。

看見溫笙,趙邦停下了腳步。

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正是見麵,卻還是在對視時第一時間認出了彼此的身份。

趙邦將纖瘦的溫笙上下打量一番,開口時貌似恭敬,實則傲慢。“溫小姐,聽聞溫小姐溫婉懂事,沒想到我們竟也會在這樣的地方碰麵。”

他話說的不客氣,誰都聽得出來。

“你——”沈斯皺眉上前,溫笙將他攔下了。

她靜靜地直視著趙邦的眼,眼神不似之前靈動,甚至有些呆滯。她淡聲問:“你們有辦法救他嗎?”

趙邦沒有遲疑:“當然。”

溫笙點點頭,又問:“如果他回去周家,你們會對他好麼?”

這問題問的奇怪,趙邦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溫小姐這是何意?”

溫笙點點頭,又搖搖頭。她垂下眼簾,說:“周家現在需要他,你們該是會對他好的。”

趙邦頓了頓,“可少爺現在不願意跟我們回去。”

“他會跟你走的。”溫笙說。

她抬起眼來,眼中似有溫紅的顏色:“隻要你們能把他救出來。”

說罷,溫笙不等趙邦再說什麼,徑直移開視線,將身上沈斯的外套取下,交還給他,而後轉身步下台階。

灰沉沉的天光下,她一身淡色衣裙,纖瘦,軟弱。

像一朵剛剛被風雨摧殘過的花苞,飄搖接近凋零。

她安靜地在空地上站了半晌,然後安靜地上了車。

沈斯快步跟過去,趙邦停在原地。

看著溫笙平靜的側臉在車窗後若隱若現,他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時候周馭在派出所大門前的突然停留,他此時在溫笙身上也看見了相似的影子。

這兩個人,在某些地方似乎有些相像。

但他沒有深想,帶著人轉頭進了警局大門。

兩天後,溫世禮飛回S市。

他當著沈斯的麵,在溫笙臉上留下一個五指印。

溫笙被打偏了腦袋,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沈斯在一旁看著心驚不已。

但不容他勸什麼,溫世禮便以再度強硬地帶著溫笙踏上了飛往瑞士的飛機。

這一次,溫笙全程清醒,沒有反抗,沒有掙紮。

她甚至沒有回頭。

一走,就是六年。

作者有話要說:不行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寫得我心力交瘁,情緒崩潰

我真是眼淚都哭乾了,這倆孩子怎麼這麼苦命5555555我到底是不是親媽啊o(╥﹏╥)o

555555我要去睡覺了,晚安大家

感謝。感謝在2020-07-0623:53:46~2020-07-0704:07: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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